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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为师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桓卿啊,为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件事压抑在我心中已多年,现今实在忍不住了,必须得与你说一说。”
仙雾渺渺,水中腾起氤氲湿暖的水汽,将我熏得迷迷蒙蒙的,也将我对面的孟桓卿熏得模模糊糊的。
我们正双双泡在温泉里,谈心。
孟桓卿有些害羞,我就喜欢他害羞。他每次害羞起来,即便是寒冬腊月我也会有种回到了暖春的感觉。
他紧张地垂着眼,不敢看我,只道:“师父想说什么,弟子都听着。”
我心潮澎湃,挪了两步过去,认真而诚挚道:“桓卿啊,为师喜欢你,你与为师在一起吧,为师保证对你千百个好绝不辜负你。”
“师父你……”他表现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红着耳根道。
我心中荡漾,问:“今日,你只需给为师一个答复,你喜欢为师吗?”
孟桓卿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终于令我满意地轻微点点头。
我鼓励他道:“说出来,亲口说给为师听。”
孟桓卿很难为情:“喜、喜欢……”
那一刻,我是满足的。感觉多年以来的夙愿,终于实现了。不枉我将这乖徒儿从小拉扯大,看着他从一个翩翩少年郎成长为一个俊朗的男子汉啊……
我情难自禁,再往孟桓卿这里靠了两步,他有些颤抖,欲拒还迎,忒令我喜爱了。我凑过脸去,满足地笑:“既然如此,来,桓卿,给为师亲一个。”
“师父……”他很主动地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带着万种风情,嘴贴上了我的嘴。
这么一块嫩豆腐迟早是要吃的,还不如趁早啊!但是他能够这么主动,委实使我心花怒放……我啃了啃,味道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差距,复又啃了啃,问:“桓卿啊,你的唇,怎么又冷又硬?”
“回师父,那不是弟子的唇,那是师父的床柱子。”
这么一道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声音回答着我,与温泉里的孟桓卿大相径庭。我企图再次寻找我那害羞的嫩豆腐时,哪里还有人影儿……
我猛地睁开眼清醒了过来,我哪里泡在那水汽缥缈的温泉里,分明是躺在床上。我深思了片刻,得出一个深刻而惋惜的结论:原来我是在做梦啊,还是一个淫梦!怪不得油盐不进的面瘫徒弟孟桓卿会抽风抽成了那副风骚样……
一侧头,我便惺忪地看见孟桓卿一脸正直地站在我的床前,躬身做恭敬样。我不由得怨念横生,道:“桓卿啊,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得随便吵醒为师吗?”
“对不起师父,弟子以为师父是在做噩梦。”孟桓卿很闷,很楞,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把“欠揍”两个字用在他身上我又舍不得,他道,“今日是我们与琼华派的仙剑大会,师父不能迟到。掌门已派人催促多次,让师父快快去剑仙台。”
我就不明白,当初那个跟在我身边非要我牵着他听他糯糯地唤我“师父”的小少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少言寡语的人。
我没有少研究孟桓卿的人格发展障碍,一直都得不出准确的答案,大概是他跟我来玉泱派之后,成天只顾着修行,而我对他不够有人文关怀?
这样一想,我有些沮丧。
好歹,这孟桓卿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现如今,他完全以一种不受我控制的事态在发展。
我拿着一身青衣道袍裹身,伸着懒腰走出卧房。孟桓卿正在院子里候着我,见我出来,他立马就转身,走在前面道:“师父请随弟子一起去剑仙台吧。”
同样一身青衣道袍的孟桓卿就留给了我一个无比干脆又安静的背影。
这徒儿连背影都这么俊,不愧我这个做师父的对他的美色觊觎了很久。
大清早起来就见到如此怡人之景,我难免有些心神荡漾,再思及早间做的那个淫……喀喀,那个梦,瞬间觉得鼻间哄热难以抵挡。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在梦里所说的那件压抑在我心中多年之事却是千真万确的。那话,是我在心中想了不知多少遍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啊。
突然觉得要是我说这话的时候,孟桓卿就已经来我房里并听见了该多好,既免去了难堪又表达了心意。
抱着这样一份侥幸,我两步跟上孟桓卿:“桓卿啊,你来为师的卧房时,可有听见为师在说什么动情的话?”
“有。”孟桓卿毫不犹豫道。
我问:“为师说了什么?”
孟桓卿顿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可能是真的听见我的梦中告白而感到不好意思时,他突然道:“师父在啃床柱子,并说怎么又冷又硬。”
破徒弟!
此事多说无益,想必我在这破徒弟心中已经没剩多少高大的形象了。
再来说说今日的仙剑大会,是我们蜀山玉泱派和昆仑琼华派的一场花哨比试大会。每隔几年都会举办一场。
届时由我们这边挑选的弟子和琼华那边挑选的弟子进行单打独斗,当然,我们都是正规的门派,比试什么的都主张点到为止。
除了偶尔个别。
为什么会有个别?
因为门派有差别。我们玉泱派收男弟子,举目望去上上下下都是清一色的阳刚男子,喀喀,除了我这个尊教;而琼华派,不仅女掌门身材火辣妩媚多情属上天入地难得的尤物一枚,门中弟子也全都是清一色的美少女啊。
让男女对决,一不小心就容易擦出火花。打得那才叫一个火热、难分难舍。
爱他就要好好揍他,这是琼华派掌门传下来的惊世骇俗之门训。
因而要是遇上个别性格特别要强的琼华派弟子的话,我玉泱派弟子绝对遭殃。轻则缴械投降,重则被追着喊打喊杀。
这要怪也怪我派弟子素质普遍偏高。每每仙剑大会之前,我都会提前个两三天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男子,要懂得怜香惜玉,要懂得包容谦让,要懂得以笑面之。否则……以后极有可能找不到媳妇。
于是弟子们谨记着我的教诲,都对琼华派的女弟子疼爱有加。除了个别,其余的基本上能打出感情来。
据我往年的经验,仙剑大会上,男女比试,起哄的,抛媚眼的,打着打着到最后抱成一团的……不在少数。
因而,我觉得这样的仙剑大会十分花哨,但不乏其精髓所在。
什么精髓?
联谊啊。
路上有不少门中弟子和我们往同一个方向去,看见我与孟桓卿走来,都恭敬地称我一声“尊教师叔”。看他们着急的样子,想必是怕自己走得慢了会抢不到好位置看美女吧?
我到剑仙台的时候,掌门已经端坐在剑仙台的最上边了。只见他穿着一身镶了银边的白衣道袍,长发以白玉簪束成一个发髻,年轻俊美的面庞显得成熟又稳重。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这位同门师弟是玉泱的第一美男,但自从我见证了我的孟桓卿的成长与蜕变以后,他不再是我心中的第一了,孟桓卿才是。
掌门师弟名宋连慕,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毒舌。
一天不损我他就精神紧张、失眠多梦、吃饭还没胃口。
眼下,我取出随身佩戴的泠琊剑,御剑飞行至剑仙台的上方,撩起道袍便在宋连慕身旁的一张空椅上坐下。
宋连慕两边各摆着一张空椅,这其中一张自然是我的,而另一张,则是为远道而来的琼华派女掌门准备的。
左右都是坐着女人,这宋连慕的福气应该不小了,但也丝毫不见得他因此雀跃,脸色臭得很。
我理了理道袍,与宋连慕寒暄道:“掌门师弟甚早啊。这是没睡醒吗?脸色不大好。”
我知道宋连慕是有起床气的。年少的时候我与他一起修行,师父总会让我去叫他起床,为此没少遭他的拳打脚踢。
不过结果往往是他鼻青脸肿。
宋连慕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道:“哪里比得上师姐悠闲?”
他这是在埋怨我来得太晚还是在感慨他自己太忙呢?照理说,有人心情不美丽我是不应当添油加醋让他心情更丑的。
只是我容易嘴贱,丝毫见不得人家心情不好,一见就会落井下石。于是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掌门师弟,我没留意时辰,一不小心就睡晚了,故而来迟了些。掌门师弟不会见怪吧?”
宋连慕已经形成一副他独有的深沉腹黑了,他越是对我不爽,就越是会笑,一双眼睛浸着淡淡的流光,笑得春风得意令百花失色,笑得容光焕发令百鸟哑然。他道:“哪里会见怪,女人,都是睡出来的。”他的笑眼流连在我身上,我浑身一寒,“不然很容易老的。尤其是像师姐这样不勤于修行不奋于驻颜的。”
我深吸一口气,很有风度地回道:“掌门师弟真爱说笑,我怎么也比不得师弟日夜操劳老得快。师弟不知,方才你笑的时候”,我指了指自己的眼尾,“这里有皱纹呢。”
宋连慕再也笑不出来了,以至于琼华派的女掌门到来的时候都是臭着一张脸。
说实在的,自从师父羽化登仙以后,我和宋连慕就是玉泱仅剩的两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了。说起驻颜,不用刻意去理会,随着修为的增加,自然能够起到驻颜的效用。现如今我年百一十八[故事语言诙谐幽默,只是主人公师徒之间年龄差距太大,百岁老人少女初恋情怀有些怪异,让人想起杨振宁…男子犹可,女子的话就有点让人不那么舒服。],他年百一十二,面容都与一般的青年男女无异,说是眼角有皱纹也太夸张了些,我无非是用这句话来气一气这位掌门师弟。
他毒舌,那我就是舌毒。
宋连慕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只大沙漏,随着里面的流沙一点一点地流逝,宋连慕的脸变得比那锅底还黑。
原因无他,这仙剑大会定的是辰时开始,眼下都快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琼华派的人来。不过底下的弟子们大都还是有耐心的,毕竟这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
我安慰他道:“掌门师弟少安毋躁,琼华派不如我们玉泱派都是男弟子,她们出门会格外麻烦些,光是早晨起来穿衣梳发涂胭脂都要花些时间的。”
宋连慕冷笑一声,瞥了我一眼,道:“同为女子,怎么不见师姐也那样?”
一口老血。
我本是好心好意安慰他,不想竟被他倒打一耙,委实让人郁闷。我索性不再安慰他,将视线往台下扫去,于众多白衣道袍弟子当中轻易寻到了孟桓卿那青衣身影,他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急不恼神情安静。
这整个玉泱派,也就只有我师徒二人着青衣道袍,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与四周猴急得要上蹿下跳的同门弟子相比,孟桓卿简直就像……就像是一位不被世俗所烦扰的……和尚?
呸!他当不得和尚,当不得当不得。
后来,一股暖风夹杂着花香拂来,让整个玉泱派都沸腾了。天边,几名轻纱女子御剑而来,体态曼妙、轻盈,纱裙裹风,如下凡而来的仙子,不是琼华派的弟子又是哪个。
随即那样美丽的女子越来越多,皆是御剑而行,她们簇拥的中间,是一位着绯衣裙裳的妙人儿,长发飘飘风情万种。
那位绯衣的妙人儿,无疑就是琼华派的绝代女掌门霍茴了。
剑仙台下方,琼华派的女弟子纷纷落地收好自己的佩剑,整个过程婉转柔美,且女弟子们个个生得娇美水灵,让我玉泱派的男弟子们都看得痴了。
这出息!
霍掌门径直飞往这头,在我跟前落了脚。眉目含情,肤白唇红,那身材火辣妖娆得……委实是让人热血沸腾。我连忙起身,与霍掌门寒暄道:“哎哟,霍掌门远道而来,不胜欣喜,不胜欣喜,掌门快快请坐!”
霍茴生了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她微微一挑,勾起笑意,瞥了正襟危坐的宋连慕一眼,娇笑道:“怎么,玉泱掌门好似不欢迎我来一样?”
我碰了碰宋连慕的手肘,宋连慕抿嘴道:“哪里,掌门请坐,别客气。”
霍茴笑意不减道:“那为何我一来玉泱掌门就拿这副脸色给我看?且每回都是尊教代为迎客,这于礼总是不合的。玉泱掌门事事都依赖尊教这个当师姐的,这样怎么行?”
这话我爱听。
玉泱与琼华的交情不浅,可追溯到好几百年前。霍茴晓得我和宋连慕之间的那点破事儿。
当初师父退位,玉泱派的掌门人理应是我的,师父也确确实实是定好了我,就等着他挨过了劫数登仙以后,我便继承他的掌门之位。
只是,我自以为天生不是干这行的料。这不,我下头不是还有一个宋连慕吗,他本来是任尊教一职,后被我强行与他交换。
在满是男弟子的玉泱派,还是要个男的当掌门比较妥当。
宋连慕心不甘情不愿,被我硬押着坐在了玉泱的掌门之位上。彼时,琼华派也是来瞧了这继位大典的。宋连慕年轻气盛的,跟我急红了眼,瞪我像瞪仇人一样。愣是让霍茴笑得直不起腰。
现如今,虽然宋连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急眼的师弟,这掌门他也是做得一日比一日稳重,但霍茴每次见他都要免不了一番明嘲暗讽。
仙剑大会开始了,琼华派的女弟子休整了片刻之后,与我方的男弟子出列,开始比试起来。
早前说了,我们这边的男弟子在我的教导之下比较有素质懂得怜香惜玉,与琼华派比起剑来大都没有使出全力,权当是陪人家姑娘玩个开心畅快。
可是,剑仙台上,人家姑娘有些不愿意了。
她们性子比较要强,大概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对手正拿自己当猴耍。于是打着打着就红眼了,下手忒重,且专打脸……
早前我也说过,我们这边的男弟子若是遇上要强的姑娘,铁定是会吃亏的。
看着台上的战况,琼华派士气大振。我玉泱派……惨不忍睹。
我不禁反思,我的教育手法是不是出了问题,不应该对琼华的女弟子手下留情的。可我自己也是女子,我不能和我的立场相对立。
这么想着,我矛盾了起来,突然一碟瓜子泼在了地上,吓了我一跳。
我扭头一看,这霍茴好生泼辣,大抵是与宋连慕两三句话不对头,立马就掀了宋连慕手里的茶杯,力道还忒大,茶杯摔过来又打翻了瓜子碟……这下头打得如火如荼,上头两人也开始动手动脚,好不热闹。
掌门与掌门撕破脸皮,这架是值得一看的。
一时间,上头打得起劲,下头的两个门派,也乱成了一锅……可即便是乱成一锅,该擦出火花的一样会擦出来。于是,没有参加比试的玉泱派弟子与琼华派弟子越靠越拢越拢越黏糊了……
美好的联谊,要开始了……
我抓了两把桌上散开的瓜子,准备躲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让宋连慕和霍茴打个畅快。时辰尚早,我踱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只是在我还没离开剑仙台时,眼尾的目光一扫,顿时虎躯一震。
那联谊的人群当中,我的嫩豆腐……遭人搭讪了!我定定地没有误差地看过去,见两三位琼华的姑娘,将孟桓卿围了起来,有说有笑。而孟桓卿……亦是若有似无地笑!
我的九天神明爷爷,他对我从来都是面瘫不苟言笑的,怎么能、怎么能对琼华的姑娘这么热情呢?
这不合逻辑。
我的四肢比头脑发达些,当即化作一道风飞奔了过去,然后在孟桓卿的三步开外及时收住脚,带起来的风冷不防拂乱了搭讪的几位妙龄姑娘的裙裳和长发。
她们唯恐自己的仪容在孟桓卿面前不整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个个手脚麻利地理裙角抚长发。有姑娘还故作镇定又柔婉地笑:“桓卿哥哥,你们玉泱的风,好大呀,吹得人有些冷!”
孟桓卿应道:“习惯了就好。”
桓卿?哥哥?我险些站不稳,浑身鸡皮疙瘩不要命地往下掉。尽管孟桓卿是背对着我,可仅仅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我就能料想到他此刻的神情。定然是摆出他对外人、对我甚少有过的招牌微笑,不用太深,只淡淡的就好,足以迷死人。
我站在孟桓卿的背后,猛咳了两声。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自然是满意地将几位姑娘吓了一跳。
孟桓卿转过身来看见了我,一双安静如流水的眼里稍带了些诧异,但很快回归镇定,恭敬道:“师父。”
我一边对几位姑娘友好地笑了笑,一边走到孟桓卿身边,眯着眼睛看着他和气道:“桓卿啊,今时今日你也不用在姑娘面前向为师多礼了,让姑娘见了笑话。方才为师见你们很聊得来,桓卿当好好招待琼华来的客人。”
整个玉泱就我一个女道人,这几位姑娘有眼识,尊称我一声“尊教”。但这样并不代表我就能把我的宝贝徒儿让给她们。
到底还是多年的师徒啊,一听我如是说,孟桓卿只审视了我一下大抵便晓得我是口不对心,遂三两句话打发了几位姑娘,然后借口自己还有修行功课没做完先行离去。
几位姑娘甚觉可惜。我连忙招呼别的弟子前来,道:“琼华的姑娘们,我玉泱的大好青年多得是,姑娘们好好见识见识。我那呆头呆脑的徒弟实在是不懂风情,竟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非要去做功课,”说着我就指了指脑门,“他脑子不好使。说来也怪他小的时候我这个当师父的失职,没有照看好他。他脑门,被门夹过。”
姑娘们露出了惊疑的表情,已经不觉得有多可惜了。
我转身朝着孟桓卿离开的方向走去,心里头豁然开朗,道:“我这就去看看,不然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姑娘们好好玩,玩得开心舒心放心,我玉泱的徒侄们,可别怠慢了她们,啊!”
我话音一落,伴随着琼华姑娘们默契的喧哗之声,一两道威武雄壮的狗叫声在剑仙台下响起……我扭头一看,好家伙,居然是灶房的大黄来凑热闹了。
大黄是条浑身充满流氓气息的老狗,想来是几年才见一回玉泱来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下就不受控制地脱缰了。灶房殷老叔那不足八岁的孙子殷倪看它不住,一直气喘吁吁地追到了这里来。
于是大黄成功地扰乱了秩序,姑娘们四处奔走,我玉泱的弟子临危不乱终于在琼华弟子面前英雄了一回。
场面大乱,上头的宋连慕和霍茴打得火热,不管这下边……我自然是更加不会管了。
殷倪一看见我,就顾不上追大黄了,红着小脸恭敬一揖道:“尊教师叔好!”
我好心道:“大黄它怎么跑到这里来撒野了,你不好好看住它,回头被掌门告到你爷爷那里去了,它会被打断腿的。”
殷倪抹了一把额汗,道:“都怪丹药房的师兄三天两头来给大黄体检,又是补肾又是壮阳的,弄得大黄觉得它已经返老还童了!师叔我牵狗去了!”
“那你再接再厉。”我转身即走,那混乱场面令我不忍直视。这世道,连狗都这么横……
我没想到,孟桓卿真的是来练功了。连今天难得的一天不用修行只需要陪好美少女的日子,他都不好好珍惜。虽说没有美少女可陪,他完全可以来陪我这个师父嘛……
眼下这片修炼的林子,是我与孟桓卿经常会来的修行场所,这里树木丛生,能够活动开的地方相当小,于是孟桓卿才能以脚借树干之力在林子里飞来飞去。
我在一棵树脚下坐定,支着下巴看他的身影。
看着看着就心跳加速了,眼前无数个孟桓卿闪来闪去像是专门来勾我的魂儿的。看着他的道袍盈风,我觉得整个树林都弥漫着他的气息,闻起来全身骨头都软了……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俊逸美丽的小青年的呢?
记得当初师父还在玉泱的时候,玉泱怎么说也是蜀山之地名号响当当的门派,因此也广招弟子,孟桓卿正是在那茫茫前来拜师的弟子之一,与别的孩子年纪差不多,八九岁的样子,身体比别的孩子瘦弱且穿着破烂,但一双眼睛柔明亮,勇闯山路,比谁都勇敢。
仿佛上山来拜师是他唯一可走的路,他将他毕生的力气都花在了这上面,大有一种“今日拜不成师就死在这里”的壮志豪情之感。
他与同龄人的不同,以师父的火眼金睛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再掐指一算,他眉头就皱起,与我说道:“以寻,这个弟子你得接。”
我直勾勾地望着那么多孩子中间的孟桓卿,他就端端正正地站在玉泱派的山前,成功突破了层层阻碍,勇气与智慧并显,已然算是一名合格的入门弟子。
依照师父的意思,我收了孟桓卿。并且往后就只这一个徒弟。
行拜师礼的时候,孟桓卿唤我一声“师父”,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总算成功了”的美好笑容。
那笑容像是朝阳一样,熏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我承认我有些……禽兽,看见孟桓卿水灵灵的小脸就想咬一口。遂在领着孟桓卿去他的小院落的时候,我趁着四下没人,终于蹲下身拉过孟桓卿就在他软软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突破了我初为人师的道德底线……
孟桓卿当即就被我吓傻了,连连后退,惊道:“师、师父?你为什么、为什么……”连问我为什么亲他这句话都说不完整,简直是在振奋我的兽欲啊……
后来我给了他一颗糖,道:“桓卿莫怕,这是师父我的见面礼。乖,来吃糖。”
当初孟桓卿拜了一个女师父,或多或少是会遭到同门的小师兄师弟们的嘲笑的。但事实证明,我这个女师父丝毫不比他们的男师父弱,他们的男师父教徒数百而我就只教他 一个,再加上孟桓卿悟性强又勤奋,不假时日就已经在同门之中出类拔萃了。
或许也因此,孟桓卿和同门弟子总是走得不远不近。
我带他去没有人迹的丛林里露营过,将他丢在随时都会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数日;我也带他下山四处游历过,让他独自面对河中水鬼、夜里艳妖;他看多了人情世故,练就了一身本事。
颇令我欣慰的是,他不仅御得一手好剑,还烧得一手好菜。
不管去哪里,只要美徒在手,就天下我有。
不知不觉,我就看着孟桓卿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身材挺拔英朗,轮廓俊逸,一双眼睛十分柔和,不笑的时候眼中华光流转嘴角轻佻勾起,甚是迷人!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为了救我而受伤。彼时也是在深山老林里,我们遇到了一头凶恶的虎兽。
虎兽以为我们是来跟它抢地盘的。
我们还真是来跟它抢地盘的。
我们打算在它的老窝里露宿几日。这种行为遭到了虎兽的反对,我们跟它商榷不成,它很小气地发怒了。
实际上区区一头虎兽而已,我拔剑就可以削掉它的小虎牙。但是孟桓卿太热血,二话不说就挡在我面前,欲跟虎兽来一个殊死决斗。后来他被虎兽锋利的爪子给抓伤了,险些破了相,可心疼死我了。
那时他已经年方二八,可我平时一直当他是当初那个拿一颗糖就可以哄好的小少年,殊不知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长这么高大了……
他留给我的背影,给我一种很安稳的感觉,于是我没有出手帮他。
说老实话,当时我一门心思都在欣赏他的背影上,哪里还分得出多余的精神去斗虎兽。
我人生当中头一回,没有动拳脚,就挂了彩。是从鼻孔里流出来的,热烘烘的。
我终于发现,孟桓卿长大成人了,真好啊……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越长越闷越长越安静,我已经无法用一颗糖去哄好他了……
回忆就像是旧情人,一纠缠起来便没完没了。若不是一道锐利的剑气直逼我,恐怕我还在和旧情人纠缠。
我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竟是好好练着剑的孟桓卿突然吃错了药转个身就向我俯冲而来。
待看清了我以后,他面色大惊,收手已经来不及。
我欣慰啊,就晓得这徒儿是没看清是他师父才贸然出手的,若晓得是我他一定舍不得……
剑在咫尺,我往一旁侧过头去,剑恰恰从我脸侧扫过,直直插入我背后的树干里,深深没入。
“师父?!”
我抹了一把冷汗,吁道:“桓卿,你莫不是想弑师不成?”
孟桓卿连剑都来不及取,当即就跪地,道:“弟子不敢,弟子不知是师父险些伤了师父,请师父责罚。”
责罚我还是舍不得的。我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将孟桓卿扶起来,道:“罢了,不知者无罪,为师就只是单纯地路过,见桓卿这么勤奋,为师甚感欣慰啊。”
孟桓卿起身,看着我愣了愣,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来,递到我面前,恭敬道:“师父请用。”
这是孟桓卿的帕子……
不管他给我做什么用,我生怕他反悔,一把就夺了过来,揣进了怀里。
孟桓卿见我直接将帕子揣兜,又愣了愣,道:“师父,请擦鼻子。”
“为师的鼻子花了吗?”我连忙又将帕子拿了出来,擦了擦。
帕子被染红了。我忙仰头捏着鼻子,踉跄道:“桓卿啊,为师有些贫血,你能扶住为师吗?”
太丢脸了,我竟然当着孟桓卿的面流了鼻血。
孟桓卿很吝啬地没有扶我,而是让我去扶着树。我一边觉得这个徒弟不开化一边自顾自地解释道:“为师最近有些上火,不是大事,不是大事。”
但就是可惜了孟桓卿的一块帕子。
回去以后,我两只鼻孔塞着棉花团,很宝贝地蹲在院子里洗搓孟桓卿给我的帕子。
白帕子染了鼻血,不好搓,花去了半块皂角。我又担心太用力将帕子给搓烂了。
帕子晒干以后,带着皂角的味道。我在矛盾,要不要把帕子还给孟桓卿。话本里常有写,一个女的将自己的手绢借给男的,男的用完以后借着还手绢的机会还能与女的见一面,互生情愫。这通常就是一条手绢引起的情长情短。
眼下借帕子的是男的还帕子的是女的,不知道话本里的那条定律还会不会生效。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试一试。
只是我忘了一件事。
仙剑大会以后,琼华派美丽的姑娘们若是喜欢可以在我们玉泱留宿个两三日。待我一路走过玉泱弟子们的院落时,里面时不时飘过一缕轻纱薄裙,好不惊吓。
我每撞见一次就会隐晦地提醒一遍,弟子们请守身如玉,千万莫要以身试法乱了纪律啊……
孟桓卿的院落属于最偏后的,比较僻静。除了我,一般人不爱来的。
不想,我前脚踏进去一看,以为踏错了门槛。院落里有不少玉泱的男弟子和琼华的女弟子坐在一处笑话家常,还一边剥花生嗑瓜子,热闹非凡。
“尊教师叔怎么来了?”
我踏出去确认了一下是孟桓卿的院落没错,复才走进来,笑笑道:“我就是单纯地路过,看看你们有没有亏待了琼华来的姑娘们。”扫了一眼不怎么好意思的弟子们,没有发现孟桓卿在列,遂问,“桓卿呢?他没有在这里吗?”
一位天真的小弟子两眼闪晶晶地看着我道:“尊教师叔,孟师兄带着几位师妹去后山的桑葚林采桑葚来给大家吃了!他真是一位好师兄!”
桑葚林?还带了几位师妹?我暗自掐了一把大腿扭身就走出了院落。
我靠[文章中不要有脏话,可改为其他语气词。],我太大意了。
眼下这个时节正值春深,后山确实是有一片桑葚林,这个时候不仅枝繁叶茂还葚果累累,简直就是个男女约会的绝佳场所。
早知道,我应该在仙剑大会之前操刀将桑葚林砍了的……
我疾步如飞,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桑葚林,累得险些直不起腰。手无意当中往腰间一摸,摸到了我那泠琊剑,瞬时如梦惊醒。
真是慌乱使人失措啊。
我怎么不御剑呢?我再疾步如飞也比不上御剑飞行,且也用不着跑得这样一身大汗淋漓。
我挪着虚软的脚步走进桑葚林,林子里一片碧油油的,深处隐藏着一颗颗紫红色的桑葚。到底是玉泱的水土肥沃,连养出来的桑葚看起来都这样可口怡人。我吃了几颗,恰好解解渴。
再往深处走了没多远,银铃般的笑声就传进了耳朵里。我立马全身戒备,一小步一小步地靠了过去。
幸好桑树的叶子够大。
我原本是来还孟桓卿帕子的,想再借此与孟桓卿发展出一段情,眼下帕子被我拿来蒙面了。
我撩开一片绿叶,就看见一身青衣道袍的孟桓卿,果真是在采摘桑葚。他脚边放着一只篮子,而身边,正是几位如花似玉的琼华弟子……
琼华的姑娘没有在帮孟桓卿摘桑葚,而是时而采摘下桑树上一片最嫩最嫩的叶子,然后拿在手中把玩,摆出各种姿势,想引起孟桓卿的注意……
我深刻地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一斜眼,我就看见一旁的桑叶上爬着一条吃得肥硕的野蚕。软软糯糯的,委实有点,有点惨不忍睹。
我飞快地伸手抓住那肥蚕,曲指往姑娘们那边弹了过去……
怎奈我眼力甚好,肥蚕成功地降落在了一位姑娘的脸上。想必那触感十分惊人,当即姑娘就浑身一颤,随后垂眼看见自己脸上白白的蠕动着的东西,吓得脸都绿了,一声惊天惨叫直冲云霄……
太悦耳了。
一通惊慌失措的乱舞乱颤后,几位好好的姑娘羊癫了一阵,那条肥蚕也不知道被她们甩到哪里去了,个个花容失色久久都处于神经紧张濒临崩溃的状态中。
人生哪能没有惊吓,这对她们以后的成长非常有好处。
于是姑娘们最终不堪忍受那蠕蠕的白色记忆,胡乱找了个借口就遁出去了。这个结果,无疑是我喜闻乐见的。
怎知那厢人才走,这厢就又来了个不速之客。身后冷不防一道妖娆妩媚的声音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那人道:“啧啧,原来尊教也好这口吗?”
我扭头一看,竟是霍茴。
一身红衣妖艳艳的,唇红齿白,眉目含笑,正看着我的嫩豆腐。
其实我是不爽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性的目光投向孟桓卿的,但眼下我得忍住。她好生厉害,一眼就能认出我,那这白帕子不是白蒙了?后来思及这一茬儿,我也是一个偶然才顿悟,玉泱就我一个女子,我无论怎么掩藏我的面貌都无异于掩耳盗铃。
我取下白帕子,干干地冲霍茴笑了笑,小声道:“霍掌门,真巧啊。”
霍茴跟我打太极道:“甚巧甚巧,听说玉泱后山有这样一片桑树林,我便过来瞧瞧,果然名不虚传,桑葚也甚为甜美可口。”说着就随手摘了一颗抛进嘴里。
我亦摘了一颗抛进嘴里,道:“我也是来吃桑葚的,嗯,味道确实不错。”
“怎么,你不是来偷看你那徒弟的?”
她这一句话,让我还来不及咽下的桑葚汁走岔了道儿,闷闷地咳嗽了起来,底气不足地瞪了霍茴两眼。
我早知道,这女人是情场老手,她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况且我对我那爱徒的情义是这么的炽烈……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道:“霍掌门莫要瞎说!纯属意外!偶遇!”
怎料,这霍茴颇有些看不起我的样子,斜睨了我一眼,道:“瞧瞧你盯着你那徒弟如狼似虎的眼神,敢做却又不敢当了,委实是有色心没色胆,窝囊至极。”说着又瞬间换上一副如花的笑颜,我一瞧就浑身恶寒,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几乎耳朵麻木,“不怕,姐姐我帮帮你。趁眼下的好时机,赶紧扑上去。”
话音一落,我来不及逃跑,背后一股大力将我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