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果仁在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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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武侠故事

传说中的吐蕃王子不是应当四肢发达、孔武有力吗?我遇上的这位到底是什么鬼?长得如此有大唐俊俏男儿的风范也就罢了,居然还精通各国语言!亲,你不会是骗子吧?

  第一章,出门不利

  我潜入外使驿馆的时候,明月初升,正是沐浴更衣的好时辰,所以我揭开一片瓦,看到的便是半截裸体。

  肥硕的肌肉,凌乱如鸡窝的头发,着实没什么看点。我默默摇了摇头,正打算再默默将瓦片盖回去,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好看吗?怎么这就不看了?”

  我吓了一跳,回头只见一玄衣男子正在旁边冲我笑,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魅一般。

  我磕巴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话刚出口,男子就猛地扑过来,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带下屋顶,抱着我滚入了草木丛中。

  稍后,周遭重归寂静,只剩下隐隐虫鸣声,我与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两两对视。

  玄衣男子突然不怀好意地扫了我胸口一眼,微微笑道:“姑娘,下次女扮男装时,记得把胸束紧点,不然很容易露馅的。”

  我终于从愣怔中回神,一脚踹开他,反手想卸了他的胳膊,却被他避过:“姑娘,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我白他一眼:“如果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也不至于惊动其他人。”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带着春晖的明朗:“姑娘当真以为,没有人发现你?”顿了顿,他的眸子里也落了笑意,“忘了告诉姑娘,我就是住在这驿馆内的吐蕃王子。”

  吐……吐蕃王子?!

  我瞪大了眼,难以置信,传说中的吐蕃王子不是皮肤黝黑、四肢发达、孔武有力吗,怎么会长得如此有我大唐俊俏男儿的风范?

  玄衣男子见我这般反应,轻咳了一声:“本王子之所以着你大唐衣裳,精通你大唐语言,是因为本王子的姑母乃大唐人。”

  我总算平静了些,狐疑地打量着他:“我念书少,你莫骗我。如果你是吐蕃王子,那刚刚在房间里洗澡的是什么鬼?”

  玄衣男子道:“哦,那是本王子的奴仆。因为本王子早料到会有人觊觎贡品‘锁魂杯’,前来偷盗,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本王子特意布下了天罗地网,让奴仆假扮本王子,以便于掌控全局。”

  闻言,我心里一阵发寒:“那……那你为什么还将我从屋顶上带下来,跟着我躲在这里?”

  面前的吐蕃王子挑眉一笑:“觉得你姿色尚可啊!”

  我嘴角一阵抽搐,忍住把他揍成猪头的冲动,飞快想了想,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大唐的安平公主,所以你不能动我。”

  吐蕃王子呆了一下,有些不信:“大唐有安平公主吗?”

  我底气十足地肯定:“当然有!若你没听说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你要是敢动本公主一根头发,绝对是五马分尸、不得好死的下场!”

  “安平公主……”吐蕃王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兴奋地道,“你是公主,我是王子,那我们应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

  我:“……”

  果然非我族类,脑子里装的东西都不同,我尝试着慢慢往后挪:“本公主其实只是好奇,想来看看传闻中的吐蕃王子长什么样,所以才偷偷进来的。现在被你发现了,也没什么好躲躲藏藏的,你去叫人过来接待本公主吧。”

  “好!公主你赶紧换回女装给本王子瞧瞧……”

  他边说边转身,就趁这个空当,我飞起一脚踹到他屁股上,然后借力翻墙出去,不敢有片刻喘息,狼狈逃走。

  一路逃出老远,确定没有追兵后,我才敢瘫在一株柳树下歇脚。今天这一趟,还真是出师不利,活见鬼了。

  第二章我小白菜一样的童年啊

  七岁时,我家突逢巨变,父母双亡,从此便沦落成一株可怜的小白菜,跟着师父在街头卖艺。除了由师兄负责的胸口碎大石我没表演过,其他什么顶碗、爬绳之类的技艺,我都不在话下,而且我还会一门绝学——缩骨功。

  通常来说,拥有一门绝学,能带来不少好处,也会引来不少麻烦。

  三天前,长安城几大酒楼之一“醉仙楼”的老板林远将我师父和师兄抓走,威胁让我在吐蕃王子进长安之前,偷来吐蕃贡品“锁魂杯”交换师父和师兄。据说那“锁魂杯”能将酒的力度放大千百倍,饮此杯中酒,一杯必醉。麻烦有些大,但为了师父、师兄的安危,我也只能拼了,所以才会有前一夜潜入驿馆遇见吐蕃王子的那一幕。

  通过这次夜探的失败结果可以看出,那吐蕃王子绝非什么省油的灯,要从他眼皮子底下盗走“锁魂杯”,难度不亚于虎口拔牙。所以我决定改变策略,直接混入林远府中,搭救师父与师兄。

  好巧不巧,晚上林远要招待一位贵客,于是招了歌姬、舞姬助兴。我将纱巾一系,成功混入其中,而后趁众人不注意,快速往最可能关人的后院奔去。

  刚转过一个回廊,我停下脚左右查看时,后肩冷不防被人拍了拍,带笑的男子声响起——“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我如遭雷击,僵硬地慢慢扭过脖子,吐蕃王子那张俊朗的脸映入眼中。

  “公主,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缘分不浅啊?”

  我欲哭无泪,屈身行了一礼,阴阳怪气抛下一句话就想与他擦肩而过:“公子认错人了,奴家还有事,恕不奉陪。”

  胳膊被拽住,我反身就横劈出一掌,却被他轻巧避开。他揽住我的腰,没几招便将我压在了廊柱上。面纱悲催地随风而去,他看着我,笑得很是欠揍:“公主,你记性不太好啊……”

  我嘿嘿一笑,用力推他:“王子你好,王子再见!”

  很快有人闻声赶过来,其中便有林远。我一着急,只能紧紧抱住眼前的吐蕃王子,将头死死埋在他怀里,用变调的细声说道:“他要杀我,你如果敢将我交出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怠慢老夫的贵客?”林远的声音在几步之外响起。

  吐蕃王子将我搂得更紧了,他稍稍侧头,装出微醉的模样:“林老爷,你府上这舞姬甚合我心意,可否割爱赏与我?”
歪果仁在大唐“许公子说哪里的话,区区一个舞姬而已,何来割爱之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领许公子去客房歇息!”

  就这样,我被吐蕃王子半抱着进了一间屋子,途中他没少占我便宜,我因为忌惮林远,只能默默忍了。

  门一关,人一走,我立刻推开吐蕃王子,一巴掌扇过去。他险险避开,道:“我说公主,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我斜眼冷冷看着他:“哼!别以为我什么也没听见,你姓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吐蕃王子!”

  “哦?”他轻轻挑眉,“谁告诉你,吐蕃王子就不能改名易姓出来办事?”他行至案边,从容不迫地斟了一杯茶,“林远并不信你能盗回锁魂杯,所以又偷偷请我过来,想从我手中骗取。”

  我将信将疑:“我不信,既然你知道他的意图,为什么还要过来?”

  “为什么不过来?我将锁魂杯高价卖给他,然后大肆宣扬贡品被盗,把罪名推到盗窃者身上,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吐蕃王子偏头冲我笑道,“怎么样,本王子是不是很聪明机智?”

  我抽了抽嘴角,无语评价:“你和林远,真是一丘之貉。”

  吐蕃王子也不生气,继续笑道:“不过依本王子看,你这个什么大唐安平公主的身份,才应当是假的。哪会有公主,这么害怕一个酒楼老板。”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逼我跌坐到榻上,“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本王子的计划,倘若你肯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本王子,本王子或许可以帮你一把。否则,就别怪本王子杀人灭口了。”

  第三章吐蕃王子要我以身相许

  在这个所谓的吐蕃王子的逼迫下,我不得已坦白了自己为何要偷盗锁魂杯的来龙去脉。他听我说完,突然别有深意地笑道:“原来你叫阿顺。阿顺姑娘,倘若本王子帮你救出你师父和师兄,你打算如何报答?”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不由愣了一下。

  他以手撑榻,浪荡子调戏良家女般凑到我耳边:“以身相许如何?”

  我脸一热,推开他旋至一旁,丢给他一记白眼:“你想得美!”顿了顿,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等等!你说你是吐蕃王子,那你说句吐蕃话来听听。”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变聪明了,有意思……有意思……”随后竟真的说了一长串叽里呱啦的鸟语。

  我听得有些发愣,他又转回来,笑道:“本王子自幼就精通七国语言,你要不要都听一遍?”

  我登时有些绝望:“不用了……”

  “本王子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倘若你愿意以身相许,本王子就帮你救出师父、师兄,否则……”

  屋内忽然弥漫开一股淡香,吐蕃王子眸光一缩,立马扑过来掩住我的口鼻,将我带上了床榻,情形与前一夜初遇时真是神似。

  “你们大唐的奸商,果然什么手段都使得出。”帷帐落下,吐蕃王子递给我一方丝绢,轻声道,“阿顺,待会儿我们假装昏迷,他们一定会将我们带到关押你师父、师兄的地方,到时候就有办法救人了……”

  我别无选择,只能遵照他的计划行事。没多久,我们果然被扔进了一间地牢,就在师父和师兄隔壁。

  师父、师兄见到我,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悲痛欲绝:“阿顺,你也被抓进来了,那谁来救我们啊?”

  吐蕃王子从我身后露出个脑袋,嬉皮笑脸道:“两位别着急,还有我呢!”

  师父揉了揉眼睛:“你是……?”

  吐蕃王子亲热地揽住我的肩:“我是阿顺的未来夫君……”话未完,他被我一倒肘顶开。

  师兄抱着柱子,莫名其妙地哭得愈发凄惨。

  我回过头,冲吐蕃王子道:“别开玩笑了,林远很快就会过来逼问我们,时间紧迫,快想办法救人。”

  吐蕃王子敛了顽笑表情,拍了拍特意排得十分紧密,几乎连一只胳膊都难以伸出的柱子,皱眉道:“看来他对你的缩骨功早有防备,只能试试这个了!”他突然摸出一根纤细的钥匙状的东西,插入大锁中胡乱捣鼓着。不一会儿,锁竟然开了。

  “看来那卖钥匙的算命老道并没骗我。”吐蕃王子由衷感慨,“你们大唐,能人异士倒真不少。”

  我懒得跟他磨叽,赶紧放出了师父、师兄。结果我们刚逃到地牢门口,就被林远带过来的人团团围住。

  吐蕃王子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至身后:“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言罢,他突然吹响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乐器。

  很快,许多异族装扮的高手从天而降,拦住了林远等人。

  我望着吐蕃王子俊朗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口一暖,忍不住牵了牵唇角,被他牵住的手始终未曾松开。

  第四章师兄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阿顺,我已经成功帮你把人救出来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以身相许呢?”

  脱险不到一个时辰,吐蕃王子就开始在我面前晃悠,要求我兑现所谓的承诺。

  我替他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这个条件?”

  闻言,吐蕃王子立马愤怒地指着我:“你……你们大唐的姑娘都这么……这么忘恩负义吗?”

  我见他这副模样,有点过意不去,说道:“也不是忘恩负义,只是你这个条件太有难度了,要不你换个简单点的?”

  吐蕃王子一脸的不情愿,半晌,道:“那好吧,就换个简单点的。你说你平常在街头卖艺,那不如表演个胸口碎大石给本王子看看吧,本王子周游列国,还没见哪个姑娘表演过呢。”

  我抽搐着嘴角挤出几个字:“我不会……”

  “这你都不会?!”吐蕃王子大失所望,又考虑了良久,忽然笑了笑,转过身去,“那就换个更简单的,你肯定会——昨晚你那一脚踢得挺狠,我的屁股到现在还疼呢,你快帮忙揉揉……”

  我盯着他撅起的屁股瞅了瞅,一时没忍住,又给了他一脚……

  本来,经历了这事,我们应当即刻离开长安另找地盘谋生的,奈何师父相当有故土情结,愣是坚持要在长安城内卖最后一天艺,以作纪念。

  最后一天,当然要使出拿手绝活,吐蕃王子也跑过来凑热闹,说他从黑衣大食国学会了什么“瞬间消失”的戏法,嚷嚷着要我配合他一起表演。我念及他的救命之恩,便勉强答应了。
由于我会缩骨功,所以很容易就完成了这个戏法,吐蕃王子拉着我,在众人的掌声中弯腰表示感谢。

  “阿顺,以后我不当吐蕃王子了,就跟着你江湖卖艺吧。”吐蕃王子冲着我低声笑道。

  我忍俊不禁,忽然想起来问他:“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犹疑了一下:“嗯……我在家乡有个名字,叫兹耶乌面,你就叫我乌面吧。”

  噗……乌面……

  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兹耶乌面看着我,非但没恼,反而很开心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以后要多笑,知道吗?”

  莫名地,我鼻头一酸,眼角似乎有湿意沁出。

  还没等我感怀完,兹耶乌面就突然变了脸色——原来是林远阴魂不散又找了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动手,只好玩阴的,他极阔气地扔了一锭银子,要求我们再表演一次刚才的戏法,而且要将难度增加,必须是两个人瞬间消失。

  我见形势不对,咬牙应了,嘱咐师父、师兄待会儿找机会溜走,而后拉着兹耶乌面进入封闭的箱子里面。果不其然,场面很快变得极为混乱,尖叫声、哄闹声混杂一片,而我和兹耶乌面则被迅速转移走。

  许是怕再出变故,林远这次并未将我和兹耶乌面关在一起,而是单独看守。我忐忑地在暗室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林远终于出现了,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为难我,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果然是他的软肋”,便放了我。

  我一个人晕晕乎乎地晃荡在朱雀街上,逃脱掉的师父、师兄突然冒出来:“阿顺,你没事吧?”

  我木然摇了摇头,师兄松了口气,拉着我就往前:“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赶紧出城……”

  走了片刻,我猛地挣开师兄:“师父,师兄,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过两天去洛阳跟你们会合。”

  师兄急道:“师妹,你不会是想回去救那个什么吐蕃王子吧?太危险了,你千万别犯傻!他是吐蕃派来的使者,身份尊贵,肯定不会有事的,你——”

  没等他说完,我就转身朝来路奔去。

  第五章我好像有点喜欢他啊,怎么办

  等我在偌大的林府找到兹耶乌面时,已是黄昏,绚烂的霞彩照进湖上水阁,白纱掩映间可见男女旖旎交错的身影。

  我有些奇怪,正打算看清形势再过去,林远的声音冷不防地传过来:“许公子,想不到你还挺有艳福啊,这怀里抱着一个,外面又来了一个——阿顺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我只得缓缓撩开白纱走进去。案几对面,兹耶乌面正衣衫半敞,揽着一个妆容妖冶的姑娘,很是享受的样子。看见我,他露出一抹笑,有些苦:“阿顺,你怎么还没走?”

  我盯着他,缓缓道:“我担心你。”

  他抬了抬手,似是没什么气力,我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拽开趴在他身上的姑娘,揽住他:“乌面,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中了些软筋散而已,倒是你,这个时候犯什么傻,还跑回来?”

  我挤出一个笑:“我们大唐姑娘,才不会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丢下恩人逃跑!”

  林远聒噪的笑声再度响起:“两位情深义重,真叫人感动啊!”

  我抬头瞪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林远笑道:“阿顺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老夫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

  我有些讶然:“你还没拿到锁魂杯?”

  兹耶乌面突然无力地握了握我的手,开口道:“让她走吧,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林远置若罔闻,冲我继续道:“阿顺姑娘,还是原来的条件,你若能盗得锁魂杯,老夫便放过你二人。”

  我冷声道:“他是吐蕃王子,是奉命出使的外来使臣。你敢动他,就不怕事情败露,死无葬身之地?”

  林远大笑起来:“老夫既然有胆量做,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阿顺姑娘要不要拿命跟老夫赌一把?”

  我沉默了一下,起身道:“好,我替你去盗锁魂杯,你别伤害他。”

  兹耶乌面急道:“阿顺,不要!”

  我回头看他一眼,微微笑了笑,而后快速走出水阁,没有片刻停顿。我明白,他之所以宁愿被困也不愿交出锁魂杯,是因为如果以他的名义取出锁魂杯,他就必须背负丢失贡品的罪名,那样一来很可能会牵连到整个吐蕃。

  没有兹耶乌面在的驿馆,看守要松懈很多,所以我成功盗出了锁魂杯。林远还算守信用,即刻便放了人,我没有再见兹耶乌面,亲眼看着他安全离开后,便独自出了长安城。

  我也没有去洛阳和师父、师兄会合,而是一路向南。没过多久,贡品失盗的消息便传遍天下,逃亡了一个多月后,我还是被捕。

  刚进死牢,就有人来探监,送来一碟碟美味佳肴,却藏着致命毒药。我本以为,是林远想杀人灭口,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打昏探监的人,李代桃僵送我出了大牢,而这费心救下我的人,正是林远。

  “很意外是不是?”林远露出一贯的深沉笑容,“还有更意外的呢。阿顺姑娘,你可知,你的那位情郎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吐蕃王子,而是揽月楼的幕后老板许少卿,当初他主动找到老夫,说有办法取得锁魂杯,而且找好替死鬼……”

  揽月楼是半年前长安城新开的酒楼,虽是新开,它却几乎足以跟醉仙楼匹敌。传闻其幕后老板行踪神秘,城府极深。

  我猛地抬眼,死死盯着林远,浑身发寒:“不可能……我不信……你想用离间计……我不会相信你……”

  “适才去牢里下毒的人,也是他派去的。”林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阿顺姑娘,老夫是可怜你,才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不信,不妨亲眼去看看。”

  第六章骗我!!他骗我!

  夜色胧明,我跟着林远进了许少卿的府邸。浮华浓香中,轻袍缓带的男子风流斜倚榻上,他身边拈袖斟酒的妩媚女子,据说是某家花楼千金一夜的头牌。

  我呆立在原地,怔怔望着那男子的脸,神思仿佛一下子空了。
前一刻,他还是那个嬉皮笑脸说要我以身相许的异族王子,后一刻就一切就都变了,都成了一场虚假的笑话。

  我还真是蠢得可以,居然会相信那样荒诞的谎言。

  兹耶乌面,应当是许少卿,他看见我,也僵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复正常,冲着林远笑道:“林老爷,怎么来我这里还要自带佳人?莫非……嫌弃许某请来的都是庸脂俗粉?”

  “哪里哪里……”林远客套着上前,“这佳人可是老夫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请到的,想送与许公子。”

  “哦?”许少卿看向我,眸光意味不明。

  林远继续道:“如此佳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委实有些可惜,难得许公子有意,老夫自当成人之美。许公子放心,一切老夫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会惹上麻烦的。”

  许少卿看了我一会儿,笑道:“那就多谢林老爷的美意了。”他缓缓起身,行至我面前,伸手就想抱我,我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朝他挥去,却被他几招制住,挑起下颚,“好厉害的性子,不过正对我胃口。林老爷,许某就不跟您客气,先失陪了,您玩得尽兴。”

  “许公子随意……”

  许少卿强行将我扛进一间屋子里,扔到床上,扬手撕开我的衣裳。我原本还奋力反抗,甚至狠狠咬了他两口,可某个瞬间,我突然就没了气力,只能呆呆地盯着屋顶,任他为所欲为,眼角有泪水不停滑落,落入鬓发中。

  许少卿忽然也停了动作,抬起头望着我,有些怔神。他伸手轻轻拂过我眼角,微微笑道:“不是跟你说过,你笑起来最好看,怎么还哭?”

  我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当你们的替死鬼?”

  许少卿扶我坐起,轻轻拍着我的肩:“因为我不能有软肋,尤其是在林远面前。那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你在街头卖艺,动了些心思,谁知却让林远知道了,他想利用你来掣肘我。与其等他动手,倒不如我先发制人,亲自折了你。刚好,你会缩骨功,是盗宝的最佳人选。”

  我听着,觉得万分讽刺,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笑的是我还怕连累他,特意避开他,一个人出了长安城。却原来他才是背后那运筹帷幄的布局者,甚至,他还想杀了我。

  许少卿扶住我的肩,叹了口气:“阿顺,你别这样,无论如何,我喜欢你的这件事并不假,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会补偿你的。”

  我抬头望着眼前这个人,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一时兴起看中的一件玩物?还是随手可弃的一枚棋子?”我拼命止了泪,道,“许少卿,倘若你还有一丝人性,就放我离开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许少卿的嗓音变得有些冷:“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反应过来,心底寒意更甚:“你怕我离开后会去告密?”

  许少卿避开我的目光,良久,起身负手:“你明白就好,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我留你一命,已是给足了情面。”

  我彻底绝望,笑出了眼泪:“许少卿,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许少卿偏头,不屑地一笑:“那你得先走出这里。”

  第七章被软禁了,呜呜呜

  接下来,许少卿当真将我困在了府中,连沐浴、如厕都派人看着,行为变态到令人发指。白天也就算了,晚上他亲自上阵,逼我与他同榻而眠。我如果不从,他就威胁要灌药迷昏我而后为所欲为,所以我只能选择屈服。

  当然,除此之外,他对我确实是有求必应,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他从来没有半分吝啬,甚至有时候我故意乱发脾气动手撒泼,他也不生气,反而耐下心来哄我,给我一种“吐蕃王子”还在的错觉。

  就这样被软禁了半个多月,有一天我忽然收到侍女的纸条,是师兄写的。他说他已经和师父回到了长安,正在积极努力地想办法救我出去,让我千万不要想不开,特别是不能妥协失了清白。

  数天后的一个夜晚,我按照计划,要了几壶酒,在房间里自斟自饮。许少卿进来,看见我这般模样,皱了皱眉:“怎么喝这么多酒,又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他,抬手准备继续饮酒,酒杯却被他夺走。他也不避讳,就着我用过的杯子直接将酒饮尽,而后坐在我旁边,挑眉噙笑:“你就不怕你喝醉了,我对你做出什么事?”

  我不冷不热地道:“你如果真想对我做什么,我就算再清醒,又能怎么样?”

  许少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是。”他伸手捏捏我的鼻子,“现在知道我多纵容你了吧?还天天跟我闹……”

  我别过脸避开他,伸手去拿酒壶,却被他握住手腕,我不由恼道:“你放开!”

  他敛了笑,微微皱眉:“你还真想喝醉?”

  我瞪着他道:“谁说我一定会醉?我的酒量连师父都及不上,你敢不敢试试?”

  他看着我,眸光深邃,半晌,忽然笑了:“绕了一大圈,原来是想灌醉我,只是这伎俩可不怎么高明。”

  我心下一慌,不由自主地松了酒壶。

  未等我开口辩解,他已取过酒壶自行斟酒:“想灌醉我就直说,何必耍这些心机?”他将酒杯塞回我手里,拉我入怀,“来,你喂我喝,你喂多少我喝多少,如何?”

  我偏头对上他的眸子,有一瞬恍惚了心神。

  半个时辰后,酒尽壶空,许少卿终于醉倒,趴在我身上胡言乱语,他添了几分孩子气,仿佛那个嬉皮笑脸的“吐蕃王子”又重新回来了。

  我抱着他呆坐了半晌,将他扶至榻上。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凑在我颈边笑个不停:“阿顺,你踢了我两次,我的屁股到现在还疼呢,你快帮我揉揉……”

  “阿顺,以后我要是落魄了,就跟你去江湖卖艺,你说好不好?”

  “阿顺……”

  我眼角一涩,犹疑许久,用力拉开他,起身时却被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低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阿顺,倘若哪天,你能从这里逃走,那说明,是我愿意放你走……”

  他修长手指在我腰间捣鼓一番,一件挂饰被紧紧系上我的腰。我低头一看,是半块碎玉,用红线紧紧缠住,颇为雅致。
我微微一怔,觉得这碎玉有些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什么。

  这时,腰间的手终于松开,许少卿合了眼倒在榻上,再未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第八章趁夜色出逃

  在被师兄买通的侍女的帮助下,我顺利逃出了许府。我一路边走边没出息地落下眼泪,却始终不敢有片刻停留,直到师父、师兄突然出现将我扶住。

  “师妹,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我摇摇头:“你们不是去洛阳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哦,是……”师兄想说什么,却被师父一把拎开,“别再耽搁了,有什么事先平安出城再说。”

  “倘若哪天,你能从这里逃走,那说明,是我愿意放你走……”

  熹微曙光中,我最后回望了一眼长安城,怅然离开……

  几天后,听到许少卿秋后处斩的消息时,我正在院子里同师兄练习飞镖,我的手一抖,一镖射在了师兄胳膊上,师兄痛得嗷嗷大叫:“师妹,你谋杀啊!”

  我愣愣地望着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师兄立马停止嚎叫,捂住嘴,一阵猛摇头。

  我抬手夹住一把飞镖:“你到底说不说?!”

  “师妹,你好无情,我是你青梅竹马的师兄啊……”师兄泪眼汪汪,往旁边躲了躲,支吾半天才道,“你的那个什么假王子为了弄倒林远,重提贡品被盗一案,自愿招出所有事情,拉着林远一起下了大狱……”

  我脑中一团浆糊,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直到腰间那被红线缠绕住的碎玉突然落地,我才猛然醒悟过来。

  当初许少卿执意将碎玉系在我身上时,我只觉得似曾相识,并未在意,如今拆开再看,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我幼时的订亲之物。

  我顾不得多想,风急火燎地打马就往长安赶。

  七岁之前,我父母尚还在世之时,曾给我订过一门亲,对方是白家的小公子白钰。后来,我父母过世,白家也不知因为何故家道中落。自此我与他,一个沦落街头卖艺为生,一个音讯全无,曾经的婚约也就被我渐渐淡忘了。

  转眼十年,许多往事都已模糊,可我清楚地记得,那白家小公子白钰,字少卿,而我,恰好姓许。

  赶到长安时,揽月楼已经易主,胡姬、酒客好不热闹。我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想办法独自进了大牢。

  “少卿!”这次,我的缩骨功终于派上用场,让我顺利到达白钰身边。

  他一身囚衣,披头散发地抬头,神情有些恍惚:“阿顺?”顿了一下,他猛地变得激动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走!我不想见你!”

  我蹲下身,抬手拨开他的发,将那半截碎玉搁在他面前,声音哽咽:“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再故意激我走。当年是林远害了白家吗?为什么你要这么不惜一切和他同归于尽?”

  白钰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他不仅害得我家破人亡,连当年你父母的过世,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原本,我布这个局,没想过要把你牵扯进来,谁知道竟然让他查出了你的身份。林远这个人心机深沉,轻易不会上当,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只能亲自动手,假装不择手段地骗你入局,一方面可以让他放松戒备,另一方面也能让你远离长安。那日我派人去牢里下毒,并不是想杀你,而是打算李代桃僵救你出来,只不过被林远破坏了。他本来想反手一招,挑拨你我反目,激你杀掉我,结果却失了算。那段日子我软禁你,是怕你遇到危险……”

  我握紧他的胳膊,抱了一线希望道:“你费这么多心思布局,肯定已经想好了退路对不对?你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

  白钰看着我,良久,捏捏我的鼻子,微微一笑:“嗯,我很快就能出去,你不许做傻事,好好地在外面等我,等我去娶你,到时候可不要再踹我的屁股了。”

  “真的?”

  白钰点点头,我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

  第九章尾声

  我心里明白,白钰说的很快就能出来,只是为了安慰我,让我好好活下去,所以我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然而,世事难料,命运总有抽风的时候。就在我不眠不休思考了几天几夜,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豁出命去劫狱时,白钰竟然真的出来了!

  他看着我,指指我的头,又指指我几乎勒平的胸,很是疑惑:“你扮成这副模样,是要去干什么?打劫吗?”

  我僵化半晌,猛地扑上去抱住他,又哭又笑:“你出来了?你真的出来了……”

  他拍拍我的背,微微笑道:“傻姑娘,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很快就能出来。”

  “我……我以为……以为你是在安慰我……”我哭得毫无形象,抹了一把眼泪,又有些担忧,“你是不是逃狱了?那我们得快走……”

  白钰拉住我,有些好笑:“谁说我逃狱了?我可是正大光明地出来的!”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人,“这都要谢谢他。”

  我这才注意到他旁边那人——异族装扮,皮肤黝黑,十分健壮,有些像那夜在驿馆洗澡的男子。

  他冲我嘿嘿一笑:“泥郝……我……屎吐……布旺……”

  我目瞪口呆,看向白钰:“他……他在说什么?”

  白钰揽住我的腰,嘴角微翘:“他说,他是吐蕃王子。”

  我绝倒:“……”

  “你还真的认识什么吐蕃王子啊?”

  “我周游各国,精通七种语言,认识个吐蕃王子有什么稀奇的?”白钰凑到我面前,故意叹了口气,“不过,揽月楼没了,我身无分文,以后真的要跟着你江湖卖艺了……”

  我想起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害我担心了这么久,瞬间火气上涌,抬眼一笑——

  “好啊!卖艺入门的基本功,胸口碎大石,你准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