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第十三章
一 劫案的疑点
二十年前西羽岛上的银行大劫案,施戈明有一点怎么也想不通。
当警察冲人银行的时候,歹徒仍在里面劫持着人质,所以才遭击毙。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有歹徒将那笔巨款从警方的重重包围下带走呢?妻子孙曼丽尽管是她按响了报警警报,但从施戈明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可以排除妻子私自藏匿了这笔巨款的可能,死的人一定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所以妻子不是唯一知情人。
她无疑是劫匪中的一员,当时的一百六十万元是国家为了开发“西羽岛”而划拨到地方的财政款,知道这笔钱的人只可能是银行的内部人员,是妻子把信息提供给了劫匪,与之里应外合制造了这起特大银行劫案。
如果这样想的话,妻子和两名被击毙的劫匪是如何认识的呢?两名劫匪都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这样危险的行动怎可能和几个相识不到半年的人商量呢?
如果妻子是同伙的话,她为什么还要按响报警器,将自己的同伙置于死地呢?
施戈明内心否定对妻子的这种假设,他坚信一位美丽的女子不会存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对牵手走过二十个年头的结发妻子,他还是可以肯定这一点的。
换一种思维方式,如果案件像电影《十一罗汉》那样,那么瓜分这一百六十万元的人也许就是冲入银行的警察,其中一定就有照片上和妻子合影的警察。
唯一无法解开的是,那一百六十万沉甸甸的现金,如何在警方的众目睽睽之下搬离银行呢?
妻子手中的那张纸币,或许是那个警察对妻子表达爱意的礼物。看来所有被杀死的人,共同点都是来自“西羽岛”,施戈明寻思如何把这个情况提供给警方,也许对当年的银行大劫案的侦破会有帮助。
床头柜上的白色电话发出低沉的声响,打断了施戈明的思路,他看了看床头柜前控制面板上的电子钟,已经是傍晚十八点了。时间刚刚好,应该是宾馆的总台打来的电话。
施戈明接起电话。
“施先生,您好!您叫的快递已在大堂等候,是否需要他上来?”前台小姐问道。
“好的!”
“另外,您要购买的东西,也会让服务员一并送上去的。”
“那麻烦你了。谢谢!”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湿透的衣服正挂在卫生间里晾干,施戈明只得裹着一条浴巾打开了门。
门外一位穿着制服的快递员笑盈盈地望着施戈明,一位两颊微红、低着头的服务员小姐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正视着施戈明。
施戈明用脚把门边的一个包裹好的盒子踢给了快递员。
“就这一个吗?”英俊的快递员问。施戈明觉得他长得很像《女人香》里陪同盲人的大学生。
“对!请帮我送到这个地址。”施戈明递过去一张写有目的地的便条,里面夹着劳务费。
“谢谢!”快递员收到的钱,高出定价不少,他显得很高兴,他笑起来很帅气,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不过请按照我的意思送过去。”施戈明招手示意快递员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知道了,你放心吧!”快递员对慷慨的顾客十分友善,连声道别后,他才提着包裹离去。
害羞的服务员这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先生,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她的手上挂着一只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一东西。
“谢谢你!”施戈明接过袋子,顺手给了两张百元大钞,其中一张作为她的小费。
但服务员连连拒绝,在礼貌而又急促的告别后,她抽了一张钞票,逃似的跑进了电梯。
“真是个可爱的新手。”施戈明忍不住笑道,仿佛有种重温《曼哈顿女佣》的滋味。
他这才意识到,紧绷的脸部几天以来第一次有所放松。
他走到写字台前,将塑料袋中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一张上海市区地图、一把美工剪刀、一支圆规、一叠白纸、一小瓶胶水、一张今天的《新民晚报》、一只手机以及一顶假发。
犯错的人往往会借前车之鉴。施戈明这次参考的是《七宗罪》里枪杀凶手的警察。
二 破碎的不在场证明
西羽岛上,“铁骑修车行”维修工被杀一案的调查工作仍在继续中。
王杰所在审讯室的隔壁,同伴朱虹也受到了警方的严格盘问。但相对王杰所在的审讯室,朱虹这边的气氛还算轻松。
“朱小姐,你和王杰是情侣?”
警局特意安排了一位女警来录口供,女警和蔼地问道。
“不是。”朱虹脸上泛起了红晕。
“抱歉。”女警咳嗽了一声,继续问,“你和王杰来到这里是谁的提议?”
“嗯——”朱虹拖了个长音,“是他,他说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密码上给的提示。其实主要我们还是来旅游观光的。”
“怎么样的密码呢?”女警的每个问题都直奔主题。
“你听说过‘死神的右手’吗?”
女警的瞳孔起了点反应,她点点头示意知道这个杀手。
“是他给我们的密码。”朱虹显得非常平静。
“我可以看一下密码吗?”女警简直不敢相信朱虹说的这些话。
“密码在王杰那里。”
女警在口供的笔记上飞快地写着,写完后,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提问。
“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二点之间,你知道王杰在哪里吗?”
“当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啊!”朱虹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有具体能证明这点的证据吗?”女警当然不能轻易就相信嫌疑人同伴的证词。
朱虹用尖尖的手指轻揉了一下那颗美人痣,她在考虑是否要将昨晚的事告诉警方,因为那对王杰非常不利。
女警看出了朱虹的犹豫,提醒道:“如果你真想帮助同伴的话,那把你所知道的事如实地告诉我。”
“好吧。”朱虹决定还是说出来,“昨晚十二点时,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收听的广播节目在十二点准时开始。那时我的随身听正巧没电了,我去到隔壁王杰的房间借电池。刚想敲门时,我发现王杰房间的门缝里插着一张卡片。门没有关。我喊着王杰的名字就进去了,但里面没有人。当时我没多想什么,从他包里拿了电池就回房间了。”
“你的意思是,十二点的时候王杰不在他的房间里?”
朱虹点点头,但她很快加了一句:“他可能只是去散步了。”
“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女警拿着口供走出了审讯室。
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朱虹看到女警和一位中年警员嘀咕着,两个人很快又回到了各自的审讯室里。
王杰的嫌疑在中年警员的心中又上升了一级,手套、不在场证明、人证都对王杰不利的情况下,王杰只有一个机会来洗脱莫须有的罪名。
中年警员对着浓眉警员耳语了几句。浓眉警员听从了上司的命令,将审讯室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如果人是你杀的,那么请你坦白交代,无谓的抵抗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你是清白的,那你只有老实告诉我一切,相信我们警方。否则这些证据在法庭上足以定你的故意杀人罪。”中年警员说。
“是‘死神的右手’把我带过来的。”
“什么啊?”中年警员张大的嘴把脸拉得老长。
“这是他给我的地图。”王杰将随身携带的那首像诗歌一样的密码交给了中年警员,他后悔当初对密码的研究。
中年警员把纸头摆得老远,拉过那张刺眼的灯,眯起老花眼,吃力地读起来:“断头台上,华莱士第3次呼喊。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这算哪门子地图?”
“我们所在的‘西羽岛’,在几年前是不是叫‘永渔角’?”
“的确如此。当时因为政府要规范地名,就以我们这里的特产的名字更换了原来的名字。”
“所以当我破解密码后,根据答案的提示来到了这里。”
王杰遂将解开密码的过程告诉了中年警员,中年警员几番中途打断,要求王杰反复讲解,这才最终搞明白密码所包含的意思。
中年警员赞叹着密码设计的精巧,更暗自为王杰的才智鼓掌。
“这就是我来到此处的目的。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维修工,怎么可能有杀人的念头呢?”王杰说出了唯一对自己有利的问题。
“事情牵扯到了‘死神的右手’,我想有必要和你所在城市的当局协作沟通一下,这几天只有委屈你了。”
好奇真的可以害死人,如果没有强烈的好奇心,王杰又怎会介入本案之中,维修工是否还会被杀呢?这点谁也无法确定。
如果按照朱虹的证言所说,那么王杰在半夜究竟是去做了什么呢?
令警方伤透脑筋的密室杀人案在“西羽岛”上蔓延着。有些村民认为杀人的或许是魔鬼,只有它才可以在杀完人后,把钥匙放回已经关上的门里去。
三 初露端倪。
将时间稍稍往回拨,我们还要关注一下,左庶一行人对朔阳路上小洋房凶案的现场调查。
钻过黄色的警戒线,诸葛警官和林琦进门后,打开了房间的灯,而左庶冒着细雨在洋房的外围兜了一圈,他不时摸上几把红砖外墙,专注得连鞋子踩在小水塘里都毫无察觉。
套上鞋套后,诸葛警官带着林琦警官走进了现场。
“这次‘死神的右手’行为更加反常,他杀了一个男人,还是在死者的家里杀的。没有红色高跟鞋,没有拿头发作纪念,只是再一次斩断了死者的手掌,他这样做究竟是失去了原先的条理,还是发展出了新的作案手段和对象?”林琦边戴手套边和诸葛警官讨论着。
诸葛警官费力地套上鞋套,喘着气说:“这也许是他所说的游戏的一部分,他现在着迷于和我们玩的那个游戏,而并非自己的杀人行动了。”
“那游戏究竟是什么?他给我们受害者,我们帮忙收尸吗?”林琦又有点激动。
“他的游戏针对的是我们。”左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底楼已经在现场勘察人员的地毯式搜查下,确认过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也没有打斗以及抢劫的痕迹。”诸葛警官带头走上了楼梯,“我们还是上楼去看发现尸体的房间吧!”
二楼的过道一片漆黑,诸葛警官摸索了很久才找到灯的开关。
三个人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尸体早已不在那里,其他物品都没有被拿出现场进行调查,因为“死神的右手”一案,除了诸葛警官,其他人无权参与调查。
床单右半边残留着一大摊血迹,那是死者断掌上流下的,不过这次死者的断掌没有被带走。
“初步验尸报告表明,死者是在死后才被切下手掌的。死因却是很奇怪的疲劳致死。”诸葛警官简单介绍着案情。
“疲劳致死?”林琦杏眼圆睁,“是自然死亡?”
“不是。在死者的身上找到被绳索捆绑的伤痕,是折磨致死。”诸葛警官答道。
左庶摆弄了几下垂在床头的那盏吊灯,用肯定的口吻说:“凶手将死者绑在床上,然后将这盏强光灯日夜照射他。通常情况下,人不吃饭能活十四天,而不喝水能活七天,但不睡觉只能活三天。在这么强的光线下,即便睡在床上也会让死者无法入睡,直至死亡。”
死因清楚了,但林琦还有疑问没解答,“为什么一定要在人死之后再切下他的手呢?”
“是让死者慢慢体验死去的恐惧吧!”诸葛警官回答完,也提出了个问题,“死者的嘴和舌头都完好无损,也不是哑巴。他为什么不大声喊叫?隔壁邻居一定能听到呼救。”诸葛警官撩起窗帘,能清楚地看到隔壁洋房的门廊。
左庶和林琦在房间里搜寻着,林琦曾听左庶说过,有人用一种能够充气的塑料球塞入别人的嘴,然后再充气撑满整个嘴巴,这样一来,无法查找到嘴巴附近的伤痕,也起了传统封口方法的作用。
“凶手没有把球遗留在现场,不过可以检查一下尸体的口腔,应该会找到一些细微的充血神经。”林琦说。
而左庶对床头柜上的那只玻璃杯似乎感了兴趣,他把头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倒杯子了。
左庶直起身子,对诸葛警官说:“这里曾放了一件东西,但有人取走了它。你们看杯子底座的水迹只有一半,而且还被移动过。”
“‘死神的右手’在这里搞的又是什么花头?”
“我想邮递员说看到跑出洋房的人是施戈明,或许没错。但要说凶手是施戈明那还为时过早,这有待考证。凶手如此周密的杀人计划,怎么可能就这样冒失地冲到马路上,随便就制造了一个目击者。而且从死亡时间判断,凶手也不应改在这个时间还在现场徘徊。”左庶从命案现场推断出了凶手的性格。
“施戈明误闯入了凶杀案的现场,是他拿走了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吗?”林琦问着侦探。
“也许吧!不过现在还不好说。但看来这次的命案,凶手出了不少的差错啊。”左庶说。
“看来施戈明很可能带走了凶手留给我们的东西,凶手和我们的游戏规则需要改动了。”诸葛警官担心“死神的右手”还会滥杀无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死者也是来自于‘西羽岛’的。”左庶自信地说。
“没错。”
“凶手斩断死者右手掌的原因,不是因为凶手给自己起‘死神的右手’这个外号,真正的原因在旅游胜地‘西羽岛’上。”左庶将侦查的方向直指死者的故乡,他的手在口袋中紧紧捏着那张燕子交给他的剪报。
第十四章
一 八部电影
燕子把手中的软皮本已翻烂了,甚至能倒背“死神的右手”作案的所有细节和特点了。
不过,她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有可能只有她知道的秘密。燕子的阿姨被杀害时,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这个细节是“死神的右手”袭击目标的特征。
但燕子的阿姨最讨厌红色,她不可能选择红色高跟鞋来穿的,这不符合她的性格,阿姨对讨厌的事物会有很强的排斥性。小时候,阿姨因为讨厌燕子养的兔子,将兔子扔到了马路上,结果兔子被汽车轧死了。
燕子对阿姨的记忆本来就很模糊,不过看资料时让她想到了这一点。
这双鞋子或许根本就不是阿姨的,不过尺码方面正好,否则警方一定会对这个提出质疑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或许告诉左庶会有些帮助。燕子认为有必要和左庶再见个面,燕子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但燕子也不知道他的事务所,只得给石磊打去了电话。石磊看到小学妹的来电显得很兴奋,正常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他骑车只用了一刻钟就赶到了。到了燕子家门口,他气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大鼻孔有节奏地扩张着。
“你要去左庶的事务所?”
“是的。麻烦你带我去吧!”燕子先表达了谢意。
石磊看得出燕子藏着心事,出于好奇,他问:“你是有事拜托侦探吗?”
燕子点点头,她却见石磊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燕子问。
“恐怕你找不到那个侦探了?”石磊无奈地耸耸肩。
“为什么?”燕子想到了那个连环杀手,不安地追问道,“难道他被……”
“不,不,不,”石磊知道燕子误解了他的意思,忙解释道,“他只是去了外地,现在不在上海了。”
“什么时候走的呀?”
“今天上午刚走,临行前,他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好好照看你,等他回来。”石磊自认被委以重任了。
燕子开始垂头丧气起来,她本想为母亲和阿姨的被杀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可现在只能无奈地待在家里了。
“对了。”石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冷不防叫道,“昨天警察来你家时,其中一名警察一直在翻你家的东西,感觉偷偷摸摸的。”
“他在翻什么?”燕子也担心警方的搜查工作会让家里的财物受损。
“你父亲收藏的电影光碟。”石磊指着电视柜的方向答道。
燕子边走向那些电影光碟,说:“这些东西会和案件有关联吗?”燕子只记得昨天早上在电影光碟中找到了一张剪报。
父亲最喜欢整理这些电影光碟,记得上初中时,自己常和父亲一起整理这些塑料片。燕子总喜欢拿着光滑的一面当镜子照,然后和父亲一起开怀大笑。
那些被翻动过的光碟无规则地堆放着,如果父亲知道有人动他的东西,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燕子发现有好几张光碟是从最底下抽出来的,燕子对父亲摆放光碟次序的习惯非常熟悉。父亲偏好用电影出品的年份来进行排列,细心的燕子根据电影光碟包装上标注的年份可以得知,警察翻出来的电影是哪几部。
石磊看到燕子专注地整理起电影光碟,也走过来帮忙。
“你还记得那张‘死神的右手’给我们的诗歌吗?”燕子问石磊。
“记是记不起来了。”看到燕子嘟起的小嘴,石磊会心一笑,“但是我抄了一份备用。”
“真的!”燕子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感激石磊。
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板上,头挨着头解读石磊怪兽般的笔迹。
“每一句话好像都和电影有关系。”燕子指出其中的几句,都是电影的名称或电影中的人物名字。
“我只知道《辛德勒的名单》,可惜没看过。”石磊对电影没有研究。
“也许这些诗歌是谜面,而谜底在它暗示的电影里。”燕子突发奇想。
“但那个凶手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行了?搞得那么复杂干吗?”石磊粗犷的性格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你看过《人骨拼图》吗?”
“没有。”
“或许你该看看,这样你能了解一些凶手的想法。”
“我可不想知道那些变态们的想法,否则看多了哪天我也要变态了。”
燕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学长的性格和他的外表一点也不匹配,是个孩子气的小伙子。
燕子理出了被警察翻动过的八张电影光碟,她将其他的光碟都按照父亲的习惯放回了电视柜里。然后她把窗帘拉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石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回轮到他误解燕子了。
“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一起看电影吧!我想看完电影,这张纸上诗歌真正的含义就能揭晓了。”
“没问题。”石磊跳上了沙发。
燕子家里播放光碟的设备堪称一流,超大荧屏配上昂贵的音响,如同置身于偌大的电影院中。
石磊忽然感觉有种恋爱的感觉。他瞄了一眼身旁娇小的学妹,燕子如此可爱动人,让石磊想要一直保护她。
荧屏上,电影的主题曲响起,燕子再次看了看诗歌的第一句话,随即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影。
能解开凶手的语言,就能抓到凶手,在燕子看过的这个类型的电影中,结局皆是如此。
电影的名字显示在了荧屏上——《勇敢的心》。
二 意外邂逅
牌照为“沪O”的黑色桑塔纳在西羽岛当地警局的门口刹住了车。
“老朱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会不会出事?”诸葛警官说着,吃力地钻出车。
“放心吧!他是资深的老警察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左庶对朱勇平好像很有信心。
“这次来西羽岛的调查,我也觉得没他在更好一些。”林琦最后一个下了车。快步赶上他们,并肩跨上西羽岛警局大门前的台阶。
和局长会面的地点定在了会客室,在一位热情的警员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会客室里等候正在审案的局长。
会客室里,靠墙挨着一排单人沙发,米黄色的沙发上摆有本地特色的绣花靠垫,茶几玻璃下垫着同样花纹的台布,洁白的墙面挂着一只只画有“西羽鱼”的餐碟。整个会客室布置得十分简雅,保持着警局里少有的整洁和安静。
趁此间隙,左庶拿出燕子交给他的那张剪报,让林琦和诸葛警官两人传阅。
“这是燕子在她父亲的电影光碟中找到的东西,看起来她父亲十分关注这上面的内容。”左庶说。
“她父亲关心的肯定不是副食品涨价这码事。”诸葛警官把剪报翻了个身,读着报道的标题,《警方当场击毙银行劫匪,一百六十万元巨款下落不明。》
“这是二十年前发生在西羽岛上的特大银行抢劫案,而几名死者都是来自于这个地方。这让我把死者和银行抢劫案联想到了一起。”左庶玩着响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是说,银行抢劫案追究刑事责任的二十年年限已到,这些人为了得到这不义之财互相残杀起来?”林琦在左庶的引导下,慢慢将散乱的案件,串联了起来。
“或许他们不只是淘金者,他们很可能就是当年抢劫银行的那帮匪徒。”左庶一语惊人。
诸葛警官将剪报递给了林琦,然后说:“报道上可是说两名劫匪都被冲人的警方所击毙,你要如何解释你所说的劫匪是存在的呢?”
“这个目前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正说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走路时昂首挺胸的样子能看出是个退役军人,挺拔的身材把警服撑得十分好看。
“各位上海来的同仁,让你们久等了,我是这里的局长高伟。”局长显得十分高兴,和他们三个人一一握手致意。
“我们言归正传,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高伟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嗓子。
左庶和林琦伸手示意由诸葛警官来说,因为在横向的联系合作中,语言是门很重要的学问,一言不慎,就会导致内部出现裂痕和分歧,乃至影响破案。左庶和林琦深知诸葛警官在这个方面的造诣,才保持安静充当旁听者。
“是这样的。最近在上海发生了多起连环杀人案,通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死者的籍贯都是这里。在一个被害者的家里,我们还找到了一张剪报,剪报上的内容是二十年前西羽岛上银行劫案的报道,所以我们怀疑那些死者和当年的银行劫案有关,特来这里寻求当年银行劫案的详细资料,以供我们破案之用。”诸葛警官说话时,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高伟局长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那个案件是西羽岛警局的耻辱,那时的局长就是因为追不回六百六十万的巨款,才被迫自动离职的。”
“等等!你刚才说是多少钱?”林琦爱抓别人把柄的习惯在这个时候来了劲。
“六百六十万啊。”高伟的嘴巴里蹦出的还是这个数字。
“可报纸上明明写的是一百六十万啊!”林琦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剪报。
“哦!那是不知情的媒体自己估算的数目。真正的数目我们从来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过,数目太过庞大的失款,只会让我们警方颜上无光,所以我们内部就默认了一百六十万的说法。可惜当年政府为了开发西羽岛,砸下了巨资,没想到转眼之间六百六十万的开发资金变成了两具抢劫犯的尸体。”
说起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高伟显得很难过,看他的年纪一定也参与了当年案件的侦办工作。
“我去把当年银行大劫案的资料文件给你们拿来,你们稍等。”高伟端着空杯子走出了会客室。
走廊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被送进了拘留室,当他从会客室的门口经过时,左庶留意到了他。
“请稍等一下。”左庶拦下了走廊上押送王杰的浓眉警员。
“左庶先生。是您呀!”王杰好像看到了救星,愁容瞬间转为笑颜。虽然两个人不是深交。但左庶踏实的办事作风让王杰还是信赖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左庶知道一个大学生低头走在警察局的走廊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破解了‘死神的右手’留给我们的那张纸上的密码,于是跟着密码的内容找到了这个地方,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说我杀了修车行里的维修工,现在我有口也说不清了。”王杰苦着脸,委屈地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
“愣在这里干什么呢?”左庶的身后传来了高伟的声音。
浓眉警员向左庶努努嘴,表示有人挡住了去路。
左庶转过身来,出人意料地为一面之交的年轻人打了保票:“高局长,请你先让他跟着我,有关他的案件请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个……”高伟为难地用手中的文件夹一角擦着自己的额头。
“请你把案件交给我吧!”左庶再次请求道,他的语气坚定。
还蒙在鼓里的西羽岛警局上下,根本不知道“死神的右手”已经悄然来到了此地,张开了他腥臭的魔掌。
三 会走路的皮鞋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半了,朱勇平伸了个懒腰,从原先那具尸体躺过的大床上坐了起来。
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因为没电早已关机,插上电源之后,短信息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好几条都是诸葛警官发来的信息,内容基本雷同,都是要他一同前往西羽岛。朱勇平边看边删除短信。
也许睡得太死了,他连家里的电话铃声都没有听见,错过了和专案小组一起赶赴西羽岛调查的行动。看来今天可以安心在家里调整一下,凌晨的抛尸工作可不比工地上工人的体力活轻多少,朱勇平的手臂和腰已经开始酸痛起来了。
忽然一条奇怪的短信息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要以为你埋了我,就没有人知道是你杀了我。”
一条来自地狱的短信息吗?朱勇平忙查看电话号码,是个未知的号码,他随即回拨过去,传来的是鬼魅般的嚎叫及地狱般的寒风凛冽声。毛骨悚然的声音吓得朱勇平连忙把手机丢得老远。
“该死!一定是谁在搞恶作剧。”朱勇平定了定神,他相信自己的抛尸过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一定是有人故意吓唬他,好借此查出他的破绽。
朱勇平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一直鬼鬼祟祟盯着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私家侦探左庶。
角落里的手机又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朱勇平犹豫了一下,捡起了手机阅读起来。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朱勇平记得那个手机号码的尾号。
“开门,让我进来。”
短信用了命令的口吻,朱勇平甚至感觉到了杀气。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观察着门外,奇怪的是外边一片漆黑,但现在是白天啊?
朱勇平操起了门旁的一根不锈钢鞋拔,鼓足勇气,猛地一下拉开了门。
外面已经是雨过天晴,门外空无一人。朱勇平跑到外面,大街上只有几个匆忙赶路的行人。朱勇平发现猫眼上贴着一张纸,难怪从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朱勇平揭下了纸,回到了室内。对待这样无聊的短信息,朱勇平又惊又气。身为警察,他深知作案后人的神经是何等脆弱,这样一惊一乍,迟早让人精神崩溃。
自己被“死神的右手”拉进东区警局的专案小组,实在是迫不得已,天天要给自己戴上一张伪装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和“死神的右手”一案的瓜葛。
朱勇平知道所有的死者都是来自西羽岛,他除了认识都市公寓中的死尸于辉,其余的那些死者他也都认识。
在不大的西羽岛上当警察,几乎要和岛上的所有居民打交道。所以当朱勇平知道孙曼丽和于辉在同一天被杀时,倍感意外。惊愕之余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调查起孙曼丽的死因,这个女人是他二十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尤物,“死神的右手”却夺去了她的性命。
了解劫案整个具体过程的人,包括和朱勇平一起冲入银行的警察于辉、当年的银行职员孙曼丽以及孙曼丽的两个跟屁虫刘韦和庄政。四个人在最近连环被杀,目前就只剩下朱勇平一个人了。
不过,其中刘韦的死是朱勇平所为,在三个人被杀之后,朱勇平知道自己一定也危在旦夕,凶手只会在自己和刘韦之间,朱勇平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这时,朱勇平看见了一件摆在电视机上的东西,令他如同癫痫发作般抖动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无神论者朱勇平,对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一直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可当他自己碰上的时候,才赶紧祈求神明的保佑。
那只粘着潮湿泥土的皮鞋,正像一只鳄鱼般瞪着魂飞魄散的朱勇平。
朱勇平认得出那是被他埋在地下的刘韦的鞋子。
他掐了自己一把,生疼的感觉是真实的,自己确实是醒着的。
自己一直没有出过门,如果有人进来,自己一定知道。从科学的角度阐释这件事,那么鞋子是不可能出现在电视机上面的。
难道这就是恶魔的复仇吗?鬼魂或许就在朱勇平开门的一刹那飘进了房间。对行凶者而言,轻易摆脱罪恶感是不可能的,他将会永远记得死者的脸,被噩梦缠绕终生。
第十五章
一 神速破案
冬日的暖阳赶走了一夜的湿冷。
看了一夜银行大劫案卷宗的诸葛警官,原本想找左庶研究一下案情,可旅馆的服务员告诉他,左庶一大早就出门了,他还向服务员问了去铁骑修车行的路线。
诸葛警官拉上林琦一同赶往铁骑修车行,虽然不属于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命案,但以破案为天职的警察,任何案件都会引起关注的,何况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诸葛警官和林琦沿着河流一直往北走,约摸十五分钟后,“铁骑修车行”的招牌就出现在了眼前,左庶熟悉的身影在犯罪现场晃动着。
“发现什么了?我的大侦探。”秀美的风景和晴好的天气让林琦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
左庶一语不发地站在车行里,时而抬头望着帆布做的顶棚,时而来回踱步。一旦进入状态,左庶的敬业精神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
一旁的诸葛警官也跟着瞧上几眼,可看不出什么名堂,便问道:“这密室对你来说有难度吗?”
“警官,你就别调侃我了。”左庶挠了挠后脑勺,虽然有着做人的能力,可他依然言行低调,并非刻意伪装,而是生性所致。
左庶随后向两人介绍了案情:“昨天发现的死者是关在密封的宝马车里,而汽车钥匙却在车内,车上没有可以塞入钥匙的空隙,第一个密室就产生了。凶手如何杀完人后从密闭的汽车里逃出来呢?”
“报案的车行老板说,当他早晨到这里的时候,这两扇坚固的大门是锁上的,大门是由遥控器来控制的,被杀的维修工和车行老板各有一只车行大门的遥控器。排除车行老板杀人的嫌疑,他的遥控器也没有失窃,那么只能是死者的遥控器关闭了这两扇大门。可是,死者的那只遥控器同样是在密闭的汽车里被找到。凶手又是如何从这间封闭的‘铁骑修车行’里脱身的呢?我同样检查过了这个临时搭建的车行,虽然它是由帆布围起来的,但是钢架结构还是非常坚固的,在不损坏帆布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从外面进入的,而帆布完全没有损伤,所以凶手只可能从大门出去,否则别无他法。”
“我也考虑到了凶手在车行老板早晨开门时,趁他报警之际溜出现场。不过车行老板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大门,所有这种可能性基本排除了。”
林琦指着那辆宝马跑车,惊喜地说,“这辆宝马是我最喜欢的那款,是可以敞篷的。”
“真的?”左庶问。
“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啊!”
“不是这个,我问你这辆车真的可以敞篷?”
“对。能通过遥控器来打开顶篷和关闭顶顶篷,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情呢。”林琦走到汽车旁边。对这辆成为犯罪现场的跑车爱不释手。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左庶指指那只被打开的窨井盖,“为什么凶手打开了这个呢?”
“会不会是维修工自己打开的呢?”诸葛警官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
“你们看地上两条新的刹车印记,不会开车的凶手甚至用蛮力移开了汽车,为的就是打开这个窨井。”左庶解释道。
“是不是他想躲在里面?”诸葛警官走到窨井旁,探出身子朝黑洞洞的窨井下望去,光滑油腻的石壁下,只有乌黑的水在流淌着。
“躲在那里的话,只有一种办法,用两只手扒住窨井的边缘吊在井里,但这能坚持多久呢?”林琦目不转睛地盯着汽车。
“如果不是藏东西,那么就是找东西。”诸葛警官想到了被关押在西羽岛警局里的年轻人,他来到此处的目的正是要寻找什么东西,或许凶手想在窨井中找到的东西正是王杰想找的。
“凶手是在利用推理社社员的头脑来为他找什么东西。”左庶所说的凶手,正是给推理社团谜一般诗歌的连环杀手——“死神的右手”。
“看来我们的游戏玩家也来了这里。”诸葛警官向外眺望着整个村庄,仿佛想从中找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麻烦你们,把与本案相关的人员都带来这里,我已经解开了凶手布下的密室手法了。还有,别忘记带上那两把遥控器。”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庶的目光如炬,侦探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了他人未能察觉到的细节,他站在了凶手精心设计的现场正中央。
二 恐吓者
朱勇平在恐怖中伫立原地,战战兢兢地望着那只该葬入土里的皮鞋。
在那只凭空出现的鞋子里好像还塞着什么东西,朱勇平抽出来一看,是张旧照片。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心怀鬼胎地笑着。女的是当年的银行职员孙曼丽,男的就是朱勇平本人,但有人用烟头在他的头上烫出了一个洞,这个洞让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个死人,一具无头的尸体。
朱勇平想到了什么,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架,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相架里是空的,而现在他手里的照片竟然正是自己珍藏的那张。
毕竟是阅历丰富的老警员,定下神来,他仔细地检查了自己家里的窗户,发现其中一扇的窗框上有新近的划伤痕迹。
朱勇平猜想一定是有人趁他去开大门的时候,从开着的窗户溜进了房间,把鞋子放在了电视机上,然后再从窗户逃了出去。窗台下的地板上,一个淡淡的球鞋印验证了他的设想,果然是有人在扮鬼。
领教过“死神的右手”的行事作风,所以朱勇平知道这次躲在暗处的敌人并非是他。“死神的右手”曾把死去的刘韦的头发挂在了把手上,以示对朱勇平的警告和威胁,而“死神的右手”这么做的目的是那首诗歌,其中的原因只有朱勇平才知道。
这次恐吓他的人,没有提出物质上的要求,只是一味地制造恐怖,复仇的可能性很大。并且这个人无意通过警方来化解此事,他掌握了朱勇平杀人埋尸的证据,却没有去报警,否则警方早该找上门来了。
对方在暗处,伺机给予他致命一击,这样的对手甚至比凭证据抓人的警察更让朱勇平胆寒,生命握在了他人的手里,就像朱勇平掌控刘韦的生命一样,
能有如此深仇大恨,对方也许是死者的家属。据朱勇平所知,刘韦从小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他在西羽岛上个人档案的家庭关系一栏是空白的。
那么恐吓者会是谁呢?朱勇平重新打量起那张被塞在鞋子里的照片。
照片是二十年前银行大劫案后,当地的报社所拍摄的,想当年,英勇地对抗匪徒的警察朱勇平和银行职员孙曼丽成为了群众拥护的对象,从那时开始不断有人拿着这张照片借题发挥,竭力撮合他俩,而朱勇平的确对孙曼丽动了心,可是几个月后,孙曼丽就离开了西羽岛,最近才知道了她的下落,一段失意的感情,得以让朱勇平对老照片如此珍惜。
单单从照片上朱勇平脸上烫出的那个洞就能判断,放照片的人憎恶朱勇平,并且是和孙曼丽关系密切的人,对方会抽烟,很可能是个男人。
综上所述,朱勇平认定了恐吓者是燕子的父亲,那个家里藏满电影光碟的外科医生——施戈明。
警方虽然没有办法抓到在外潜逃的施戈明,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为了自保,朱勇平看来只有使用引蛇出洞这一招了。
三 另类影迷
连续看了《勇敢的心》、《辛德勒的名单》和《雨人》三部电影后,石磊的哈欠不断,原本还挺直的腰板早已倚倒在柔软的靠垫上,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窝在了沙发上。
电影虽然精彩,可八个小时的连续“作战”,任再有兴趣的影迷也抵挡不住。
燕子揉着酸楚的眼球,对躺倒一旁的石磊说:“我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电影还没看完恐怕人都要翻白眼了。”
“还有五部电影啊!”石磊叫苦不迭。
机灵的燕子转睛一想:“不如我们分头看吧!这样能够节省时间,相信明天就能全部看完了,然后我们再汇总一下情况。”
“我们先吃饭可以吗?”石磊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我这就叫快餐公司送饭来,我们边看边吃。”燕子翻起了电话机旁的通讯录。
“还要看啊!你杀了我吧!”石磊说。
“别这样子,学长!”燕子央求道,生怕失去石磊的帮助。
燕子的恳求使石磊无法拒绝,他又毫无抵抗地把眼睛和耳朵奉献给了两部诗歌里的电影,一部是《刺激1995》,另一部是《七宗罪》。
第十六章
一 凶手是谁
西羽岛上的铁骑修车行里,众人神情严肃,六张写满疑问的脸期待着这位奇怪男人对案件的最终解释,世界上能够破解这个巨大谜团的人非左庶莫属了。
诸葛警官和林琦不时地嘀咕几句,王杰的背后站着高伟局长,两个人将信将疑地旁观着,朱虹则站在修车行的另外一边,和王杰离开老远,这是警方怕他们串供,所以要求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位浓眉大眼的警员在一堆杂物中忙碌着,是左庶方才交代了他一些事情。
左庶转动着套在手指上的两把钥匙,但他一语不发,好像故意在吊人胃口。他的慢性子在这个时刻显得更迟缓了。
终于,他的手指停止了转动,开口道:“这起案件引人注意的地方就在双重的密室上。那么我们抛开其他因素,首先破解凶手布下的迷魂阵吧!”
“假设,因为我没有证据,除了密室的手法之外,其他都只是猜测,”左庶继续说,“假设案发当晚,凶手来到铁骑修车行找寻着什么,遇到了维修工,而凶手的奇怪举动,使得维修工起了疑心,凶手利用完维修工后,果断地杀人灭口,凶手不想让他人知道他所找的东西。杀人手法的特别,所以我认为凶手是偷袭了维修工,杀人的粗绳索是现场的物品,凶手对被害人说了什么,内容我不得而知,总之使得被害人放松了警惕,凶手趁其不备勒死了他。”
“但是凶手使用一根非常长的绳索杀人,这点不是奇怪吗?勒人的话,和自己肩膀宽度一样长的绳子最合适,能最大限度的发力,用那么长的绳子只会造成自己的不便。”林琦对案件细节的观察越来越老到了,这全得益于左庶苦口婆心地反复说教,那句“要注重细节”说了不下一百遍了。
左庶似乎对林琦能注意到绳子的长度非常满意,点了点头,说:“这点确实不合逻辑,所以我没有说是凶手亲手勒死的被害者。”左庶故意卖了个关子。
浓眉警员也在这个时候完成了手中的活,向左庶做了个OK的手势。
接下来是左庶的个人秀时间,他如同一位魔术师掌握全局,而所有的观众和助手都猜不到他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左庶扯着一根类似凶器的粗麻绳走向浓眉警员,麻绳的一端吊在用来支撑修车行顶棚的钢管上,另一端拴在了大门旁的钢管上。左庶顺便指出了那根钢管上新近被绑过的一处痕迹,那是凶手留下的作案痕迹。在左庶的提醒下,大家这才注意到了钢管上铁锈剥落的地方。
浓眉警员手中抱着一个自伟的假人,一只塞满杂物的麻袋,重量相当于成年男子的体重。左庶走过去把麻绳套在了假人的脖子上,打了个死结后,对众人说:“凶手在被害者不备之际,把它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打了个死结,怎么能勒死人呢?”高伟局长和善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有常识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绳子在打了死结之后,套在脖子上无法把气管里的空气挤压出来的,也就不可能令被害者窒息了。
“魔术就要开始了。”左庶搓了搓手中的遥控器,按下其中一只的开关。
突然两扇锈铁门有了响动。开始缓缓地闭拢起来。而连接粗麻绳的那根钢管也随之开始移动起来,那只自制的假人慢慢离开了地面,粗麻绳在它“脖子”处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凹陷。
当两扇铁门最终关闭起来,铁骑修车行里漆黑一片,早有准备的左庶打开了原本修车用的灯泡。
众人惊异地看见那个假人居然悬吊在了半空中,它的“脚”正好在左庶的肩膀附近晃荡。
“啊!”一向镇定的朱虹惊恐地叫了一声。吊在上面如果是个真人的话,绝对会在几分钟内毙命。
“死结的作用就在于此。”左庶以讲解员的口吻说道,似乎在向众人介绍白垩纪的噗龙。
“可是密室之谜你还是没解开啊。”忙乎半天的浓眉警员原以为自己做的假人能够帮助破了密室杀人案,可没想到只是了解了凶手的行凶手段,显得有些失望。
“别着急,让我慢慢说。不过先谢谢你制作精良的假人。”在诉说案情的过程中,左庶不忘鼓舞一把沮丧的浓眉警员。
然后侦探按下遥控器,打开了两扇大门,众人这才感觉到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假人也随之落到了油污的地面上,左庶则继续说道:“密室之谜的机关就在这两个遥控器上。根据王杰的口供来看,这辆宝马原本停在了窨井盖之上,凶手想要打开窨井就必须把车挪开,由此可见,凶手会驾驶汽车。据我所知,王杰没有驾驶执照,虽然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但至少让我们更加容易辨别出真凶。当被害人像刚才我演示得那样被吊起来后,他并没有死,是这辆宝马车暂时救了他,这个假人正是根据被害人的身高制造出来的,它的脚正好能勉强够到汽车的顶棚,被害人几乎要把脚背伸直才能维持呼吸,稍有晃动的话就有生命危险,所以被害人一动也不能动,就像被钉在了死亡的十字架上。”
修车行里弥漫着恐怖的气氛,在左庶的描述下,虚幻的场景在眼前慢慢被勾勒出来,大家似乎能看到因为体力透支慢慢死去的维修工,凶手一秒一秒地吞噬着他的生命,残酷得令人发指,王杰不由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朱虹有些支持不住,林琦赶忙上前搀扶了一把。诸葛警官稳如泰山,双手环抱胸前等待着侦探结案。高伟不时地歪一歪脑袋,似乎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
左庶再次使用手中的道具,他对着宝马轿车按下了遥控器,宝马汽车发出清脆的机械声,汽车的顶棚缓缓向后翻起,然后折叠进了后备箱。
“变成敞篷车了。”林琦这才明白过来,当被害人失去了支撑体重的汽车顶棚,生命也随之终结,凶手就是依靠了这两只遥控器杀人。
左庶一开始推理,就喜欢不停地打手势,他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来探讨密室是如何形成的。当凶手在被害人脖子上打上死结,跑到了修车行的大门外,按下遥控器把被害人吊了起来。从尸体的位置来看,我猜想凶手和被害人在当时是坐在宝马汽车的座位上,当被害人缓缓上升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乱抓一把,拿到了宝马车的遥控器,他按下遥控器把汽车的顶棚给关上了,随后他伸直脚板苦苦地支撑着。凶手原本想把大门的遥控器丢进汽车里,然后一走了之,谁知道被害人如此顽强,而凶手只得抓着遥控器暂时走开,为自己寻找不在场的证明。因为凶手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开门的,一开门就给了被害者喘息的机会,出了这样意外的状况,凶手也只有等到被害者体力不支了。”
没想到案情竟然如此复杂,几乎令人难以想象,那一夜在捕食者和猎物之间的战斗是何等惨烈。
“既然凶手需要制造不在场证明,那就说明他和被害人的关系很密切,被害人之死第一个让人想到的就是他。”诸葛警官照常理推测出凶手的心态。
左庶朝诸葛警官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凶手的话题,则把密室的最后部分全都倒了出来:“凶手差不多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穿着与王杰相似的衣服回到了现场,凶手故意让旅馆的老板娘看见,让人误以为是王杰出门。再次打开修车行的大门,被害人早已经气绝身亡。凶手按下汽车的遥控器打开了宝马车的顶棚,让尸体躺在了车里面,随后凶手把一些王杰衣服纤维塞到了被害人的指甲缝里,把脖子上的绳子从大门旁钢管上解开。一时找不到割断绳子的工具,凶手也就把这么长的绳子放到了汽车里,最后凶手站到修车行的大门口,先按下宝马车的遥控器,在汽车顶棚关闭的过程中,凶手把汽车遥控器丢进了汽车里,立刻再按下大门的遥控器,把大门的遥控器也丢人即将闭合的汽车里。当汽车顶棚和修车行大门最终关闭时,就形成了双重密室。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把一只小小的遥控器丢进一辆敞篷车里,就如同行人在马路上随地丢杂物一样容易。”
说着,左庶就走到大门处,从容不迫地演示了一下,这一切就像他亲手操作过一样。
果真如他所说,即便是个小学生也能易如反掌地做到。双重的密室之谜就此大白天下,机关算尽的凶手因为一系列的巧合而造就了这起离奇的密室杀人案件。
恍然大悟的众人这才想到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左庶:“凶手是谁?”
高伟局长的内心中已经把王杰排除在外了,但他也想不到谁是真凶,这个岛上没有人会预谋去杀害一名不起眼的汽车维修工。而如今在场的几个男人中,能将维修工勒死的也屈指可数。
左庶摆弄了一下褶皱的衣角,冷冷地对着在场的人说:“凶手就在这里。”
二 棋逢对手
施戈明在地图上以朱勇平的家为圆心,用圆规画了一个直径六十公里的圆。按照朱勇平往返的时间,加上他的车速,去除埋尸体的时间,最终施戈明框定了尸体埋葬的地点应该就在这个圆里,施戈明感觉自己就像《十二宫》里研究北美头号连环杀手密码的FBI探员,精确地计算着杀人者的行踪。
圆圈里全部都是市区的街道和建筑,新闻里还没有发现尸体的新闻,说明朱勇平不是抛尸,而是把尸体藏了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掩埋尸体。从地图上看,只有通往西羽岛的那条高速公路是比较僻静的地方,在公路的两旁还有未被开发的树林,是个不错的天然坟场。
从时间和距离上来推算,这个地方无疑最为合适。
施戈明估摸着给朱勇平送去的“见面礼”应该已经到了,不知道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至少能让他知道身边有个人知道他的秘密。想要复仇,光靠一只鞋子是远远不够的。
施戈明换上洗干净的衣服,把买来的那顶假发塞进了内侧的口袋里,把写字台上的碎纸屑全捏在了手里,临出门前他扫了眼旅馆的房间,确认打扫房间的服务员不会看到什么不该被看到的东西后,他朝着地图上那片未开发的树林出发了。
施戈明顺路去了一趟医院,从研究室里偷偷拿了点东西出来,另外他还向领导请了一周的事假。妻子的去世令领导和同事都大为震惊,得知真实的情况后,他们都以为先前来医院了解情况的警察,是为了施戈明妻子谋杀案而来,并非是冲着施戈明而来。
施戈明安顿完工作方面的事,风驰电掣地到达了高速公路旁的那片树林。
起先还想沿着公路旁的树林寻找一番朱勇平的轮胎痕迹,但不一会儿,茫茫的杂树林就让施戈明失去了体力和耐心。
他把车停进了隐蔽的树林中,带上一大包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步行穿过高速公路,走到对面树林的深处。
他挑选了一片较为平坦的泥地,把工具靠在树干上,开始用小铁铲在地上挖出一个浅浅的小土坑。
然后他掏出从医院拿的那瓶人体标本,透明的液体中浸泡着一团缠绕着的肚肠,福尔马林的气味连密封的容器都难以阻隔。要不是当医生的缘故,施戈明一定会对着这罐东西呕吐不止。
施戈明用戴着手套的手,把那团肠子倒进了那个土坑里,罐子里的液体顷刻沁入了咖啡色的泥土里,已经被泡得酥软发白的肠子在微风中抖动着。
在肠子上淋了一罐打火机的煤油,施戈明把那只捡到的皮鞋放在了土坑不远处。他给朱勇平送去的那只皮鞋,是照着死者那只皮鞋的样子让宾馆服务员买来的仿制品,抹上一些宾馆盆栽的泥土,就足以让心慌的对方相信这是死者的那只皮鞋了。
施戈明把那些还来不及处理的碎纸屑也扔进了土坑,收拾起所有工具,他把一片点燃的纸屑丢向那条恶心的肠子。
“哄——”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蹿起一米来高,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施戈明原路返回,穿过公路时尽量不引起经过车辆司机的注意。回到自己的马自达上,能远远看到对面树林里冒出的青烟,相信很快就有人会通知公路警察的。
施戈明拿出手机想给女儿发个短信,自从手机摔坏以后,还没有和燕子有过联系,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女儿的手机号码来。
当施戈明想象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条别人发来的短信息,这个手机是新买的,应该不会有认识的人会发来信息,也许是广告吧!
施戈明轻描淡写地查看了短信息,居然是朱勇平发来的短信。一定是他照着施戈明发过去的短信号码回复过来的。
“我知道你是谁,如果还想和我玩花招的话,小心你的女儿。”
狡猾的对手来得也太快了,施戈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识破身份的,他对女儿的思念愈发急切起来。
两个亦正亦邪的男人之间,一场智力与魄力的《暗战》开场了。
三 探险小队
当黎明来临,新一周的学习开始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打铃了,但看完了诗歌中所有电影的两个年轻人还睡得死沉死沉。
电话铃响了许久,才把睡意正浓的燕子吵了起来,可她接起电话喂了半天,对方居然闷不吭声,但能听到呼吸声,燕子猜想对方的鼻子也许很大,因为听起来呼吸节奏很慢,而且很用力。
“无聊。”燕子放下了听筒,看见镜子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吓得连忙跑进了卫生间,女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无法忍受丑陋的自己。
梳洗打扮完毕,听到卧室里传来的鼾声,燕子才想起卧室里躺着的是石磊,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石磊睡相很难看,身上覆盖着几张看电影时作的笔记,蓬乱的头发已经能够赶超那位颓废的侦探了。
燕子拉起被挤到地板上的被子,给学长的脚盖上,顺手拾起他身上的笔记看了起来。
笔记做得十分详细,人物名字、人物间的关系、情节的发展、故事的结局乃至自己对于电影的些许感受,都密密麻麻地写在了纸头上。
燕子不知道为什么,感动得想哭。对热心的学长已经不只有感激之情了,少女的春心有点萌动。
“哎呀,几点了?”石磊不知怎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八点半了。”燕子假装转身看客厅里的挂钟,巧妙地掩饰了眼眶里的泪光。
“糟了。”石磊很紧张地说,“我家里那瓶牛奶今天过期了。”
燕子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一,要去学校上学的。
“学长,我们赶快去学校吧!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燕子找出书包,把看电影时候的笔记都塞进了包里。
“让我简单打理一分钟。”石磊匆忙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捋平翘起的头发,再用自来水漱了口,就完成了他的清洁工作,工作做得的确很简单。
学校里,燕子和石磊自然找不到王杰和朱虹的身影,他们被西羽岛上的命案牵绊住,无法脱身。
趁着课间休息,石磊把燕子叫到了推理社团的基地,把王杰和朱虹去西羽岛一事告诉了学妹。
“我刚才发短信给朱虹,她既她和王杰为了追查案情,去了一个叫西羽岛的地方,王杰好像被一件杀人案缠上了身,现在正在解决中。”
燕子对西羽岛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知道那里是妈妈的故乡,但妈妈从来没有带着燕子去过那。只是在一些旅游杂志上,燕子了解到妈妈的故乡是个美丽富饶的村庄。一想到母亲,燕子的喉咙微微有些哽咽。
“那我们要不要也过去帮帮他们呢?”燕子眨着眼睛问。
“当然可以。不过……”石磊沉重的身体往桌子上一躺,继续说,“我们看了那么多电影,是不是都白费力气了?”
石磊并不擅长推理,在“死神的右手”一案中,他几乎没有什么表现,但在他的内心,还是渴望能胜过王杰和朱虹一筹,至少在学妹的面前表现一番。
燕子的眉头一皱,用白皙的手托着下巴说:“其实那首诗歌,我已经有个大概的猜测了,照着诗歌上的暗示,我们也该去西羽岛一趟了。”
“真的?”石磊一个仰卧起坐,从桌子上直了起来。
“要不我们明天就出发,今天准备一下行装,也许我们还能为社长帮帮忙呢。”燕子说。
石磊一扫先前的疲惫,摩拳擦掌地喊道:“拯救大兵来啦!”
放学后,燕子向老师请了几天假,对母亲刚去世的孩子,老师自然不会拒绝。
燕子回到家里,把自己的书包掏了个空,把这次旅行所需要的工具都放进了书包:一张西羽岛的地图,那是从网上下载后打印的。一只指南针。一把瑞士军刀。从爸爸那里拿了两副防水的橡胶手套。还有那些看电影时所做的记录。
再给自己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用来抵抗郊外寒冷的天气。把休闲鞋也换成了登山鞋,燕子考虑到有不少路要走的。
准备停当,燕子把闹钟调好,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她期待明天能快些到来,妈妈的影像在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如同在翻阅一本妈妈的相簿。
爸爸不在身旁的情况下,燕子现在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对抗“死神的右手”了,也说不定爸爸正在窗外暗中保护着自己呢!
燕子的脸上面带笑容,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当明天的太阳升起,女儿就会寻着母亲的足迹,来到母亲诞生的故乡——西羽岛。人在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到老了的时候,又会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就像绝大多数的恐怖片一样,没有人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件。观众总是躲藏在被窝里,目睹着血腥的屠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