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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2011年12月,一级在逃杀人犯凌晓志被L市刑警莫轻烟逮捕(参看《最推理》2012.9B、2012.10B:《魔法奇迹之复原》)。
由于凌晓志是恐怖犯罪组织鬼筑的主力成员,警方担心鬼筑的其他成员实施劫狱计划,因此对他采取了最高保安级别:单独囚禁,由十八名狱警二十四小时轮班监视,且囚室安装了十二个摄像头,并对其戴上电子手铐及精钢脚镣。如此万无一失的囚禁方案,凌晓志可谓插翅难飞了。
2012年10月,凌晓志被判死刑,于2013年3月1日执行。
这天是2013年2月25日。四天后就是凌晓志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中午,当时逮捕凌晓志的刑警莫轻烟跟同僚在饭堂吃饭,无意中聊起凌晓志。
“经过一年多的审判和复核,这个凶残的杀人魔终于要受到制裁了。”
莫轻烟感慨道。然而她话音刚落,却见下属董靖跑进来,气急败坏地道:“莫姐,糟啦,凌晓志逃跑啦!”
莫轻烟一惊:“怎么可能?怎么逃的?”
董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在刚才,狱警给他送饭,凌晓志吃了两口,突然吐血倒地。那送饭的狱警随即大笑说:‘就是你害死我的妹妹!我亲手为妹妹报仇了!’数分钟后医生到场,判断凌晓志氰化钾中毒,必须在十分钟内送到医院洗胃。于是凌晓志被带离囚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莫轻烟秀眉一蹙:“看来那名狱警是鬼筑的成员,大声说出杀凌晓志的动机,是为了让其他狱警相信凌晓志确实是中毒了,从而放松警惕。”她说到这里咬了咬牙,续道,“真可恨呀!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无恶不作的鬼筑铲除?”
后来经过查证,原来送饭的那名狱警是鬼筑的成员化装假扮的——真正的狱警已在自己家里被杀,而医生则本来就是鬼筑的成员。饭菜里自然没有毒,但藏着一个小血包,以供凌晓志假装吐血之用。
此事发生后,L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宇文雅姬不禁感慨:“鬼筑的势力越来越庞大了,甚至已经渗入警察内部,我们和鬼筑的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
插曲之一
今天是陈永果六十五岁的生日。他那在法国居住的儿子昨天带着妻子和一对儿女回到C市来了。他那在W市工作的女儿今天也将和丈夫及儿子乘飞机回到C市。今晚,陈永果的家人将聚首一堂,为他庆祝生日。
这天下午,陈永果带着孙子和孙女到家附近的室内游乐场玩耍,期间手机响起。陈永果拿出手机,只见来电显示为“陈永宁”。
他接通了电话,还没说话,已听电话另一头传来陈永宁的声音:“哥,生日快乐。”
陈永果笑了笑:“谢谢啦!怎么这么久没跟我联系呀?”
陈永宁没有回答,话锋一转,森然道:“哥,我知道害死爸妈的凶手是谁了!我要为爸妈报仇!”
陈永果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啊?什么凶手啊?”
陈永宁接着低声说了句什么话,但由于游乐场太吵,陈永果没听清楚,只是隐约听到“杀死他们”四字。
“你到底在哪啊?我来找你,有什么见面再说……”陈永果大声说。然而他还没说完,陈永宁已经挂了电话。陈永果回拨,可是陈永宁已经关机了。
在带孙子和孙女回家的路上,陈永果不禁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事情发生在十八年前的春节前。当时陈永果还没到五十岁。那一年,他那接近七十岁的父亲陈兴友不幸染上毒瘾,某天在家中吸毒过量后,精神亢奋,突发癔症,竟持菜刀砍死了妻子苗伊若。
陈兴友行凶之际,陈永果和陈永宁刚好回家,亲眼目睹他砍杀苗伊若的那一幕,目瞪口呆。陈兴友杀死妻子后,恢复神智,懊悔痛苦,当下便走上天台,跳楼自杀。
陈永果想起这段痛苦的回忆,心中一阵难过。与此同时,他也满心疑惑:苗伊若明明是被陈兴友杀死的,而陈兴友则是自杀的,为什么刚才陈永宁说找到害死爸妈的凶手?
第一章、前往弥月镇
一台大巴疾驰于高速公路上。大巴上坐着三十多人,全是于神在L市的同学和朋友。其中有我们所熟悉的慕容思炫、宇文清凝、夏寻语、诸葛千诺、霍奇侠和游愚。
大家之所以聚首一堂,是因为于神和凌素希要结婚了。于神的父母将在于神的老家——位于M市的弥月镇——为于神和凌素希举行婚礼,宴请亲友。于凌两人数天前已经回弥月镇去了。于神离开L市之前,到汽车公司租了一台大巴,请司机在他结婚前一天,把他在L市的同学和好友载到弥月镇,参加他和凌素希的婚礼。此刻大巴就在前往弥月镇的途中。
此时在大巴上和宇文清凝坐在一起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长发女子,神色平和,略显腼腆。大巴出发没多久,热情健谈的清凝就跟这女子聊起来:“你是于神的朋友?”
女子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是他大学的同学。”
“你好哦!”清凝说,“我叫宇文清凝。”
女子点了点头:“我听于神提起过你。你是一名小说写手,对吧?”
“他连我的事都跟你提起了?看来你跟于神蛮熟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清凝问。
“程慕凝,羡慕的慕,凝聚的凝。”
“哈哈,我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凝’字呢!”
名叫程慕凝的女子淡淡一笑,问道:“对了,你男朋友也来了吗?”
清凝“咦”的一声,奇道:“我男朋友?”
“于神说你有个男友叫慕容思炫呀。于神也有邀请他吗?”程慕凝有些好奇地问。
清凝俏脸一红:“切!那臭小子!”
刚好慕容思炫和霍奇侠就坐在清凝和程慕凝后面。霍奇侠听到她俩的谈话,笑道:“我旁边这位就是清凝的‘男朋友’慕容思炫啦!”
程慕凝信以为真,朝思炫看了一眼,只见他一脸呆滞地望着窗外那倒退的景物,怔怔出神。与此同时清凝嚷道:“霍奇侠,我回去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接下来一路上清凝都在滔滔不绝,程慕凝比较文静,大部分时间在聆听,偶尔回答几句。过了一会,清凝忽然说:“慕凝,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没事吧?”
程慕凝慢慢地闭上眼睛:“嗯,我有些晕车。”
她话音刚落,坐在清凝和程慕凝前方的一个男子忽然转过头来,递给程慕凝一小包东西:“慕凝,这里有些鲜姜片,你含在嘴里感觉会好一些。”
这男子跟程慕凝年纪相仿,皮肤黝黑,浓眉大眼。
“谢谢。”程慕凝接过鲜姜片,往嘴里放进一片,微微吸了口气。
男子问:“好些了吗?”
“好多啦。”程慕凝笑了笑。
清凝一脸羡慕:“好细心啊。慕凝,这是你男友?”
程慕凝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啦,他也是我和于神的同学,他叫韦擎苍。”
清凝向这个名叫韦擎苍的男子打招呼:“你好哟,我叫宇文清凝。”
“你好。”韦擎苍淡淡地说。看来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特别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
第二章、到达弥月镇
五个多小时后——当天下午三点多,大巴终于到达弥月镇。众人下车后,只见于神已在路边等候。
“谢谢大家赏脸啦!”于神容光焕发,一脸喜悦。
霍奇侠迎上前去:“恭喜啦!新郎官!”
清凝则接着说道:“凌素希终于肯嫁给你啦!结婚后要做个靠谱的老公啊!”
于神笑道:“这个当然啦!倒是你呢?什么时候到你和慕容结婚呀?”
霎时间清凝双颊涨红,怒骂:“切!”而思炫则一脸呆滞,目无表情。
这时候韦擎苍也走过来了,淡淡地说:“于神,恭喜啦!”
于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哥们,好久没见啦!还好吧?”
“嗯,还不错。”韦擎苍舔了舔嘴唇,“对了,新娘子呢?”
“根据风俗,今天我们不能见面呢,她现在在旅馆里,待会你们到旅馆可以看到她。”于神笑了笑,“走吧!大家先到我家去坐坐吧。”
于是一行人跟着于神步行到他家。途中于神向程慕凝问道:“慕凝,你向来晕车晕得厉害呀,坐了五个多小时的车,没事吧?”
程慕凝微微一笑:“没事儿,后面三个多小时我都睡着了。”
清凝调侃道:“于神,你怎么对人家的事儿这么清楚?难道你是她的前男友?”
没想到她一说完,程慕凝低下了头,满脸通红。而于神则脸色微变,嗔道:“喂!别那么大声呀!”
清凝“啊”的一声,讶然道:“真的?”
“好啦好啦,别说这个啦!”于神吸了口气,在清凝耳边悄声道,“待会被凌素希听到就糟啦!”
清凝笑道:“还没结婚就得‘妻管严’了呀?”
刚好走在于神旁边的韦擎苍顺势一脸认真地说:“于神,说真的,结婚以后好好对你老婆,别像读大学时那样花心了呀!”
于神有些尴尬:“这个当然啦!以前不懂事嘛!哈哈!”他接着向程慕凝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韦擎苍道,“你呢?进展如何?追到了吗?”
韦擎苍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原来于神和程慕凝以前确实是情侣,两人在读大一的时候交往,后来程慕凝发现于神一脚踏两船,尽管心里爱着于神,但还是坚决提出分手,此后两人形同陌路。读大四时两人的关系逐渐恢复,虽然没有旧情复燃——其时于神已经认识了凌素希,却成为了无所不谈的知己。
至于韦擎苍,心里一直喜欢着程慕凝。在于神和程慕凝分手后,他也曾向程慕凝表白过,却被拒绝了,大概其时程慕凝还没把对于神的感情放下。接下来这几年,韦擎苍一直在孜孜地追求着程慕凝,但程慕凝终究没有接受他。
第三章、苏轼的回文诗
十多分钟后众人来到于神的家,走进大门,只见在大厅中有几个人正在聊天。于神对其中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说道:“爸,这些都是我在L市的朋友和同学。”
这男人正是于神的父亲,名叫于益之。只见他站起来,对众人笑了笑,说道:“欢迎大家前来弥月镇参加小儿的婚礼,招呼不周,多多包涵。”
众人在于神的家坐了一会。清凝觉得无聊,提议道:“我们到旅馆找凌素希玩儿吧,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嗯,我刚才打电话跟她说你们来了,她也说好想快点儿跟你们见面呢。”于神说道。
于益之道:“阿神,你留在家里招呼客人,我带你的朋友们到旅馆吧。”
于神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大家今晚就住在凌素希所住的旅馆,现在先去放下行李吧。”
于是于益之带着众人离开于家,前往旅馆。走了一会,忽然看见前方有一个四十来岁、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妇女坐在路边。于益之朝那妇女瞥了一眼,没有理她。然而在众人走到那妇女的身边时,只听她忽然吟道:“酡颜玉碗捧纤纤。”
于益之皱了皱眉。那妇女接着又道:“乱点馀花唾碧衫。”
一个坐在路边的不修边幅的妇女突然吟起诗来,这样的情景可谓怪异绝伦,不禁让大家感到愕然。
于益之似乎有些不高兴,对众人道:“咱们快走吧!”
他话音刚落,那妇女忽然一跃而起,窜到于益之身前,抓住了他的衣服,叫道:“老于,有人要杀你的儿子和儿媳妇!”
于益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不悦道:“你胡说什么呀?”
妇女煞有介事地说:“是真的!是老万他们!他们回来了!昨晚我看到老万在我家的小院里唱歌,唱的就是当年他尸体旁边的那首歌!”
她语气森然,让众人听得极不舒服,最后的那句“唱的就是当年他尸体旁边的那首歌”更是古怪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于益之却脸色一变,生气地说:“阿琴,快回家吧!”
那妇女面容一转,嘻嘻一笑,接着又坐下来,吟道:“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
于益之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大步向前。众人连忙跟上去。
走了一段路,清凝实在过于好奇,忍不住问道:“于叔叔,刚才那个人是谁呀?”
于益之听清凝问起,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说道:“那个人叫高琴,她的脑袋有些不正常,她说的话你们不用在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思炫冷不防说道:“‘老万’是谁?”
于益之听思炫提起“老万”,脸部的肌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他吸了口气,答道:“是弥月镇的一个居民,不过他在十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高琴的那句‘唱的就是当年他尸体旁边的那首歌’是什么意思?”思炫追问。众人刚才也对这句话大惑不解,此刻一起安静下来,等候于益之解答。
于益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年老万是被谋杀的,就死在他家的小院里,人们发现他的尸体之时,发现旁边还放着一台CD随身听和一个小音箱,音箱里正在播放着一首歌,唔,具体是什么歌我忘了,反正是一首比较伤感的歌。”
清凝打了个冷战:“这么说,刚才高琴的意思是,昨晚看到已经死了十多年的老万在她家的小院里唱着当年音箱里播放的那首歌?太诡异啦!”
于益之“嗯”了一声,解释道:“高琴的脑筋有些不清楚,整天胡言乱语。让你们感到不愉快,真不好意思。”
思炫忽然咬了咬手指,冷冷地说:“歌咽水云凝静院。”
于益之一听,浓眉紧皱。而清凝则问:“思炫,你说什么呀?”
思炫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说:“刚才高琴所念的那首诗,是苏轼的《记梦回文二首》的第一首,全诗是: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馀花唾碧衫。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其中第三句‘歌咽水云凝静院’,意思是:歌声哽咽,逐渐停息,水光云色都凝聚于静谧的小院之中。”
清凝听得有些不耐烦:“慕容老师,我知道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难得外出游玩,你就别给我们上语文课啦!”
思炫朝她瞥了一眼,冷然道:“老万死在小院里,他的尸体旁边播放着一首伤感的歌,跟‘歌咽水云凝静院’这句诗的内容完全吻合。凶手是在模仿苏轼的这首回文诗进行比拟杀人。”
思炫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于益之则脸色发青,身体微颤。
思炫却不依不饶地向他问道:“当年在老万被杀前后,还有其他三个人被杀?死状和其它三句诗的内容吻合?”
于益之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正色道:“明天就是小儿的大喜之日,咱们能别谈论这个话题吗?”
思炫斜眉一蹙,不再说话。众人心里都有些沉重。周围不知不觉地被诡异和不安的氛围所笼罩。
第四章、彩虹旅馆
不一会众人来到一座旅馆前方。这座旅馆楼高四层,大门的上方有四个红色的荧光大字——“彩虹旅馆”。
于益之把大家领进这家彩虹旅馆。坐在接待处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头发稀疏,脸色蜡黄,一双骨碌碌的眼珠却炯炯有神。于益之对众人介绍:“这位是这家旅馆的张老板。”
张老板眯起眼睛,笑着对众人道:“你们都是老于的儿子的朋友吧?欢迎光临彩虹旅馆。我叫张铁,多多指教。”
于益之接着道:“各位,张老板会为你们安排房间,你们先在旅馆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招呼其他客人,失陪了。对了,今晚六点左右,请大家到我家来吃饭哦。”
名叫张铁的旅馆老板说道:“老于,到时我会带他们过去的,你放心回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于益之离开后,张铁叫来一个六十来岁、名叫余光的男子,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彩虹旅馆的管理员,他会带你们到房间放下行李。这里一层的101房到140房,老于都包下来了,全部是单人间,每人一间,你们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五点半左右我在这儿等你们,和你们一起回老于家吃饭。”
张铁交代完毕,管理员余光带着众人离开接待处。在前往客房的途中,清凝向余光问道:“余伯伯,这里为什么叫彩虹旅馆呀?”
余光淡淡地回答:“因为这里有彩虹七房。”
清凝搔了搔脑袋:“彩虹七房?那是什么?在哪里?”
“在二楼。”余光回答简洁。他似乎不爱说话,脸色阴沉,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但清凝却是那种跟谁都能聊上一通的人,接着又道:“为什么叫彩虹七房呢?待会带我们去看看好吗?”
“好,我先带你们到客房放下行李,再到二楼。”余光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来到客房,众人挑选房间。清凝所入住的是107房。思炫等人也住在她附近的房间。
大家放好行李后,清凝又向余光问道:“余伯伯,凌素希住在哪个房间?”
余光皱了皱眉:“凌素希?”随即恍然大悟,“新娘?”
“是呀!”清凝点头。
余光道:“在二楼,我带你们过去吧。”
清凝想到马上能见到久违的凌素希,一脸喜悦:“好啊!那我们先去找凌素希,再去参观彩虹七房。”
于是余光把思炫、清凝等人带到二楼的某个客房前。清凝敲了敲门:“凌素希,我们来啦!”然而房内无人应答。清凝尝试扭动门把手,却发现房门上锁了。
不知怎的,清凝忽然想起刚才高琴对于益之说的话:“有人要杀你的儿子和儿媳妇!”难道凌素希真的遭遇危险?清凝心中一惊,急道:“我们破门吧!”
余光一怔:“破门?为什么?”
清凝没空解释,对思炫道:“思炫,快把门踢开!”
她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了,一个女子从客房里走出来。此女清秀美丽,风致天然,一头褐色秀发轻抚于两肩之上,正是凌素希。
明天是她出嫁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本该无比喜悦,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却神情黯然,忧心忡忡。
第五章、不速之客
凌素希要跟于神结婚了。几天前,她带着她所收养的双胞胎姐妹凌小夏和凌小冬,随于神来到他的老家弥月镇。凌素希父亲病逝,母亲失踪,又已跟哥哥断绝关系,已经没有亲人了,因此把这对双胞胎姐妹视作自己的亲妹子一般。此前凌小夏和凌小冬一直与于神和凌素希两人住在L市的一座公寓里。
这几天凌素希和凌小夏及凌小冬就住在彩虹旅馆里。明天她就要出嫁了。这天下午,她独自在客房里休息,憧憬着婚后的生活,却忽然有一个人闯进房间。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清癯,神色冰冷,两眼流露着无尽邪气。
凌素希呆了一下,失声道:“哥哥?”
此人正是凌素希的哥哥凌晓志。他是犯罪组织鬼筑的主力成员,犯下不少杀人案,一年多前被警方逮捕,本来再过两天就要被执行死刑。凌素希本想在哥哥执行死刑后,了无牵挂,再和于神结婚,翻开人生的新篇章。然而于神的父母定好了他俩的大婚日子——他们并不知道凌素希哥哥的事,凌素希也不想于神难做,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答应了。
凌素希万万没有想到,凌晓志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凌晓志淡淡地道:“素希,新婚快乐。”说罢在桌子上放下一对龙凤手镯,那是他送给凌素希的结婚礼物。
凌素希吸了口气:“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晓志冷笑一声:“那些窝囊警察怎能把我困住?”接着舔了舔嘴唇又说,“妹妹结婚,我怎能不亲眼见证?”
凌素希心情复杂:“哥,你……”
凌晓志瞧出她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多生事端,更不会伤害镇上的人。除了你,我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明天等你出嫁后,我就会自行离开。”
凌素希叹了口气:“那接下来你会自首吗?”虽然这样问,其实她心里已有答案。
果然凌晓志不屑地道:“当然不会。我会回归鬼筑,东山再起。如果以后我发现于神欺负你,我会亲手杀死他,绝不留情。”
凌素希百感交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与此同时,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凌素希,我们来啦!”那是凌素希和于神的好友宇文清凝的声音。
凌素希微微一怔,低声道:“哥,有人来了,你快走吧。”
凌晓志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和妹妹的片刻相处时光也要被打断?这些人真是该死!”
“哥,快走,别让我难做。”
“哼!”凌晓志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从窗口离开了。
凌素希定了定神,只听门外又传来清凝以及管理员余光的声音。“我们破门吧!”“破门?为什么?”“思炫,快把门踢开!”
凌素希收起龙凤手镯,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只见慕容思炫、清凝等好友及管理员余光均在门外。
乍见好友,本该十分高兴。但凌素希一想到哥哥从监狱逃出来了,想到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心里就十分不安,满脸担忧的表情。
“素希,好久没见啦!恭喜你啦!明天就当新娘啦,真让人羡慕呀!”清凝兴高采烈。
凌素希勉强笑了笑:“谢谢。”
而思炫则朝客房内正在开启着的空调看了一眼,接着又瞥了瞥打开的窗户,若有所思,径自走进房间,来到窗边,探头一看,下面却什么也没有。接着他回头望向凌素希,呆滞的目光之中却似有深意。
凌素希是个聪明之极的女子,思炫的一个眼神已让她明白思炫已经知道凌晓志来过这件事。她苦笑了一下,幽幽地道:“慕容公子,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思炫淡淡地说:“你安心结婚即可,其他事情不用插手。”
凌素希点了点头:“谢谢你。”
清凝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呢?”
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转移话题:“我们去参观彩虹七房吧。”
第六章、彩虹七房
接下来余光带着思炫、清凝等人到彩虹七房参观。所谓“彩虹七房”,是指在彩虹旅馆二层的七个连在一起的房间,每个房间的天花板各安装了一盏彩色射灯,七个房间的射灯的颜色依次为红橙黄绿青蓝紫,即彩虹七色。打开射灯后,整个房间就会变成跟射灯的颜色所一致的色彩,迷人夺目。
众人来到第一个房间,房门敞开,门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火红间”三字。余光走进房间,先拉上窗帘,随后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把射灯打开。霎时间,火红间里的墙壁、家具等都被染上红光,十分漂亮。
火红间之后,余光又带众人先后参观了金橙间、橘黄间、碧绿间、青莲间、天蓝间以及紫气间。明明是格局相似、布置基本一致的七个房间,但打开各种颜色的射灯后,竟能给人各种不同的感觉。颜色的魅力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
参观途中清凝问道:“客人可以入住这七个房间吗?”
余光摇了摇头:“一般情况下是不提供给客人入住的,只是让客人参观。白天,彩虹七房都是开放的,客人可以随意开门参观。而晚上九点以后,我则会把彩虹七房上锁。”
清凝又问:“这彩虹七房是谁想出来的?”
余光答道:“是张老板想的。这里以前叫迎春旅馆,或许是经营手法不当,营业额逐年下降,前任老板只好把旅馆转让。几年前,这里由张老板接手。他把旅馆改名为彩虹旅馆,而且还把旅馆二层的其中七个房间稍微装修了一下,安装上彩灯,变成彩虹七房。这一改动吸引了不少旅客入住参观,大大增加了旅馆的营业额,现在旅馆的生意还不错。”他所提到的“张老板”自然就是刚才在接待处招呼众人的张铁了。
清凝由衷赞道:“这位张老板真有生意头脑啊!”
一直没有做声的思炫冷不防说道:“前任老板在这里经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当管理员?你在这里当管理员多久了?”
余光想了想:“差不多二十年了。”
“那十多年前发生在弥月镇的事你应该清楚吧?”思炫追问。
“什么事?”余光有些疑惑。
“十多年前,弥月镇有一个叫老万的人,被杀于自家的小院里,死亡现场跟苏轼的一首回文诗的其中一句——歌咽水云凝静院——内容吻合。在老万被杀前后,小镇里还有几个人被杀,死亡现场也跟苏轼的那首回文诗的其他诗句的内容吻合。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思炫把此前高琴和于益之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叙述以及自己的推理组合起来,向余光发问。
余光听思炫说起这件事,脸色突变,随即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似乎想起了一些悲伤的往事。
“我……我不清楚。”余光低声道。虽然他言不由衷,但思炫鉴貌辨色,已知道他绝不肯如实相告,所以也就不再多问了。
第七章、血染马尾松
接下来,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到了五点半,大家在彩虹旅馆的接待处会合。旅馆的老板张铁把众人带回于家。大家回到于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
思炫见到于神后,把他叫进房间,向他问起十多年前的苏轼回文诗杀人事件。于神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当时镇上好像确实是死了几个人,每个人的死亡现场都和诗句的内容吻合,案件至今还没侦破,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唔,我当时年纪太小,具体情况记不清楚了。”
两人正聊着,一个五十出头的妇女走进房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阿神,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于神点了点头,对思炫道:“慕容,这是我妈。”原来这位妇女正是于神的母亲,名叫李欣弥。
思炫“哦”的一声,向李欣弥看了一眼。李欣弥笑了笑:“你好。”
不一会,于益之和李欣弥的亲戚朋友都到齐了,晚宴正式开始。上第一道菜时,张铁的手机响了,于是他走到一旁接电话。数分钟后他回到餐桌前,走到于益之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于益之一听,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死了?”
众人吃了一惊。于益之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住嘴。霍奇侠皱了皱眉,走过来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张铁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霍奇侠出示警察证,正色道:“我是警察,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于益之知道无法隐瞒,只好说道:“借一步说话,好吗?”
霍奇侠点头应允。于是于益之和张铁把霍奇侠带进房间。思炫、于神、清凝等人知道有事发生,也不约而同地跟了进去。
在房间里,霍奇侠再一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死了?”
张铁淡淡地说:“高琴死了。”
“高琴?”霍奇侠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于益之说道:“就是之前我们在前往彩虹旅馆的途中所碰到的那个胡言乱语的女人。”
霍奇侠想起来了,“嗯”的一声,又问:“凶案现场在哪?”
“在彩虹旅馆附近。”张铁答道。
霍奇侠吸了口气:“我们过去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在张铁的带领下来到彩虹旅馆后方的一棵马尾松前方,果然远远看到高琴的尸体被绑在树干上。此外在松树前方站着几个人,应该便是发现尸体的弥月镇居民。
思炫走到松树前一看,只见高琴的脚下有一块岩石,在岩石纹理上的空隙之间还有一些用来填充懒人沙发的泡沫颗粒。
这时候于神也发现了岩石和泡沫颗粒,喃喃说道:“这些看上去像雪花的东西是什么?是泡沫颗粒吗?”
思炫舔了舔手指,目无表情地道:“苏轼那首回文诗的第四句是:梦惊松雪落空岩。高琴的死亡现场,有松树,有‘雪’,有岩石,和诗句比较吻合。”
于益之一听,骇然失色。张铁脸上的肌肉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于神走到于益之身边,问道:“爸,明天的婚礼……”
于益之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取消了。”
于神“嗯”的一声,给凌素希打电话,告知她弥月镇发生了谋杀案,明天的婚宴要暂时取消。“杀人凶手或许还在附近,你呆在旅馆别外出,我待会来找你。”他最后说道。
在于神和凌素希通电话的过程中,M市公安局弥月镇分局的警察赶到现场。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霍奇侠见到这男子有些惊喜:“田法医?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呀。”
那男子点了点头:“霍警官,好久不见。”
霍奇侠向思炫等人介绍:“这位是田野,是一名非常专业的公安法医,此前我和他合作过一次。”
法医田野对高琴的尸体初步检查后说道:“死者的死因是后脑被钝器攻击,头盖骨爆裂引发脑挫伤。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到五点。”
清凝想了想说道:“那段时间我们在旅馆里休息。”
而田野在初步检查完尸体后,还查看了尸体周围的环境,当他发现尸体旁边的那块岩石及岩石上的泡沫颗粒后,皱了皱眉,自语道:“松树、岩石、‘雪花’……难道跟弥月镇的悬案有关?”
思炫耳朵极灵,虽然田野声音不高,他却听清楚了,走到田野身前问道:“你知道弥月镇悬案的详情?”
田野向思炫看了一眼:“你是……”
霍奇侠连忙说:“他是一名侦探,协助警方侦破过很多案件。”
田野“哦”的一声,说道:“我也是听局里的一些老刑警说的。唔,那宗悬案当年可是惊动了弥月镇甚至是整个M市。”
“说详情。”思炫淡淡地说。
田野吸了口气,把当年发生在弥月镇的悬案娓娓道来。
第八章、弥月镇血案
十七年前——即1996年,弥月镇的会堂里挂着一幅字画,内容是苏东坡的《记梦回文二首》。其中第一首全诗为:
酡颜玉碗捧纤纤,
乱点馀花唾碧衫。
歌咽水云凝静院,
梦惊松雪落空岩。
某天,这幅字画被偷走了。而这失窃事件,便是弥月镇血案的开端。
在字画失窃的次日,弥月镇上发现了三具尸体——三个生前都是弥月镇的居民,其中两具尸体在小庙里被发现。
第一具尸体名叫余莉,被发现的时候,她横躺于地,双颊上涂着鲜血,而两手则捧着一只玉制的饭碗,置于胸前。碗里放着一张长条形的纸条,看样子正是从会堂失窃的那幅字画上剪下来的。纸条上有一句诗:“酡颜玉碗捧纤纤。”
这是《记梦回文二首》第一首的第一句,意思是:“一个美人喝酒后脸色红润,捧着一只玉制的饭碗,踏着纤纤细步走进来。”
余莉的尸体双颊被涂着鲜血,正是“酡颜”,手上的玉制饭碗便是“玉碗”。也就是说,余莉的死亡现场跟这句诗吻合。
第二具尸体名叫罗浩,就在余莉的尸体不远的地方。他也平躺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衣服,胸前还放着一个装着半碗茶水的玉碗。左手上则握着一张纸条,应该也是从会堂的那幅字画剪下来的。纸条上也有一句诗:“乱点馀花唾碧衫。”
这是《记梦回文二首》第一首的第二句,意思是:“碗中的茶水溅出,如花之美,染于碧绿的衣裳上。”
罗浩穿着绿衣,正是“碧衫”,而那个装着茶水的玉碗,便是“乱点馀花”。他的死亡现场也跟他手上的诗句吻合。
顺带一提,这罗浩是第一名死者余莉的男朋友。
第三具尸体名叫万初桥(就是今天下午于益之提到的“老万”),他死于自己家里的小院中,尸体旁边放着正在播放伤感歌曲的CD随身听及小音箱。他的手上拿着《记梦回文二首》第一首的第三句:“歌咽水云凝静院。”
这句诗的意思是:“歌声哽咽,逐渐停息,水光云色都凝聚于静谧的小院之中。”
万初桥死于小院中,便是“静院”,而那从随身听播放的悲伤的歌曲,自然就是“歌咽”了。也就是说,万初桥的死亡现场也跟诗句的内容完全吻合。
余莉、罗浩、万初桥三人之死,是凶手模仿苏轼的《记梦回文二首》所进行的比拟杀人。
这宗连续杀人案件至今尚未侦破。凶手到底是镇上的居民,还是镇外的人?无人知晓。
第九章、回文之杀
法医田野叙述弥月镇十七年前的血案的来龙去脉,思炫、于神、清凝、霍奇侠等人认真聆听,而于益之和张铁则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田野说完,清凝说道:“当年只有三个人被杀吗?但这首诗有四句呀!凶手没有模仿最后一句杀人吗?”
“最后一句就在眼前。”于神微微地吸了口气,向高琴的尸体看了一眼,续道,“第四句是:‘梦惊松雪落空岩。’高琴被绑在松树上,就是‘松’;尸体旁边放着一块岩石,就是‘岩’;岩石上有泡沫颗粒,自然就是代表‘雪’了。高琴的死,才是十七年前的弥月镇血案的完结。”
霍奇侠皱眉:“难道杀死高琴的凶手,就是十七年前杀死余莉、罗浩和万初桥的凶手?”
“这不是完结。”思炫冷不防冒出一句。
于神那浓密而尖锐的眉毛微微一皱:“什么意思?”
思炫从口袋里掏出一筒曼妥思,挤出两颗,扔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梦惊松雪落空岩’这句诗的意思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松枝上的白雪已经落到半空的岩块里去了。
“而现在,代表‘雪’的泡沫颗粒只是被放在岩石上,没有放在松树上,跟‘松雪’—— 松枝上的白雪——不吻合;还有,尸体旁边的岩石是放在地上的,并非在悬崖峭壁之上,所以和‘空岩’——半空中的岩块——也不吻合。
“也就是说,高琴的死亡现场,根本不是在模仿‘梦惊松雪落空岩’这句诗。”
于神提出质疑:“既然不是模仿‘梦惊松雪落空岩’,那为什么要在现场放岩石和泡沫颗粒?”
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说:“一切是倒过来的。”
清凝奇道:“倒过来?”
思炫接着说:“别忘了,苏轼的这首《记梦》是回文诗。”
霍奇侠问道:“什么是‘回文诗’?”
法医田野解释道:“这个我知道,所谓回文诗,就是可顺读也可倒读的诗。”
清凝搔了搔脑袋:“倒读?”
“就是从全诗的最后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开始,倒着往回读。”田野补充。
于神讶然:“这么神奇?”
当下众人拿出纸笔把《记梦回文二首》第一首的四句诗写了出来,接着再把这首诗从第四句的最后一个字开始,倒着再写一遍,果然得出了另一首诗:
岩空落雪松惊梦,
院静凝云水咽歌。
衫碧唾花馀点乱,
纤纤捧碗玉颜酡。
众人又惊又奇,感叹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思炫却在众人惊叹之际,忽然说道:“这首反读的《记梦》的第一句是‘岩空落雪松惊梦’,意思是:岩石上的缝隙落满了白雪,松树沙沙作响,惊醒了我的酣梦。
“高琴的尸体旁边的岩石及其上面的泡沫颗粒,就是‘岩空落雪’——岩石缝隙上的雪,而高琴的尸体被绑在松树上,就是‘松’。高琴的死亡现场,跟反读的《记梦》的第一句吻合。也就是说,高琴的死不是顺读的《记梦》的终结,而是反读的《记梦》的开端。”
思炫的分析头头是道,众人听得满心不安,面面相觑。片刻以后,是霍奇侠打破沉默:“这么说,接下来还有人会被杀?”
于神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还是先到旅馆找凌素希。”
清凝说道:“我们也一起去。”
于益之走到于神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神,我也先回家看看你妈。唔,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了。爸,你也小心。”
于益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于神望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弥月镇分局的警察要求于神来自L市的同学和朋友在高琴之死被查明之前暂时不要离开弥月镇。最后思炫、于神、清凝等人随张铁回到彩虹旅馆,而霍奇侠则跟M市的警察们一起开展调查工作。
插曲之二
昨天的生日晚宴陈永果过得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着昨天下午陈永宁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家人几次问他怎么神不守舍,他只是说自己有些头痛。
“永宁说找到害死爸妈的凶手是怎么回事呢?”昨晚陈永果彻夜无眠。
今天傍晚,陈永果又收到了陈永宁的电话。他马上接通了电话:“永宁!”
只听手机里传来陈永宁那冰冷的声音:“哥,我杀死了第一个了。接下来,我要去杀第二个。我要把害死爸妈的凶手全部杀死!”
陈永果大惊,急道:“你到底在哪呀?别干傻事呀!什么凶手呀?妈不是被爸杀死的吗?爸不是自杀的吗?”
然而陈永宁没有回答他,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第十章、恶魔之誓
下午时思炫等人离开客房后,凌素希继续在房间里休息。明天就要结婚了,她真的很想像思炫所说的那样,安心结婚,不去多想凌晓志的事。然而那终究是自己的哥哥,她怎能不想?
傍晚时分,于神来电,告知她弥月镇发生了谋杀案,明天的婚宴要暂时取消。凌素希心中一惊:“不会是哥哥干的吧?”还在胡思乱想,已听电话里的于神说道:“杀人凶手或许还在附近,你呆在旅馆别外出,我待会来找你。”
挂掉电话,凌素希还没回过神来,却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竟然在我妹妹出嫁前夕杀人?这个凶手真是罪该万死!”
凌素希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凌晓志不知何时又闯进房间。她定了定神:“哥哥,凶案跟你无关吧?”
凌晓志“哼”了一声:“我哪怕要杀人,也不会在你婚礼前夕动手。但现在婚礼既然取消了,我就无所顾忌了。那个凶手破坏你的婚礼,我必定以牙还牙,把他(她)揪出来,亲手杀死!”
“不!”凌素希道,“哥,别再杀人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对凌晓志的相劝是徒劳无功的。从加入鬼筑的那天起,凌晓志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永远无法回头。
这时门外传来凌小夏和凌小冬的声音:“素希姐姐,外面出大事啦!”“是呀!好像就在旅馆后面,有个女人死了!”
凌晓志见凌小夏和凌小冬即将进房,快步走到窗边,最后说道:“素希,你放心,那个破坏你婚礼的人,一定不得好死!我发誓!”没等凌素希答话,他已再次从窗户离开。
第十一章、外忧内患
于神、思炫和清凝等人回到彩虹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韦擎苍、程慕凝等于神的同学和朋友已经在旅馆里面。
于神道:“你们都回来啦?”
韦擎苍点了点头:“你的妈妈说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叫我们先回旅馆等候。”于神的母亲李欣弥所说的“突发情况”,自然就是指高琴被杀一事。她所以知道此事,是于益之在看到高琴的尸体后打电话告诉她的。
程慕凝有些担心地问:“阿神,发生了什么事?”
于神把高琴被杀的事告诉众人。众人大惊。韦擎苍吸了口气:“杀人凶手有可能还在附近吧?”
于神“嗯”的一声,对他说:“你要尽量跟慕凝呆在一起,好好保护她。”
韦擎苍“哦”的一声,淡淡地说:“我自然知道怎么做,你也好好保护你的老婆吧。”
于神一拍脑袋:“对!我马上去看看素希。”
没等众人答话,于神已来到二楼凌素希所住的客房。进入房间,只见凌素希、凌小夏和凌小冬三人均在房内。凌素希一见于神到来,走上前去,情不自禁地紧抱着他,声音有些呜咽:“神……”
于神以为她为婚礼取消一事感到难过,连忙安慰:“凌美人儿呀,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妻子,那些世俗礼节,迟些举行也没关系。”
凌素希当然也因婚礼取消一事感到不悦,但她心中最担心害怕的则是另一件事。她吸了口气,在于神耳边悄声道:“我哥哥来了弥月镇——此事慕容公子也知道了,他说要杀死那个杀害高琴的凶手。我们必须比他早一步把凶手找出来,阻止杀戮发生。”
“什、什么?”于神呆住了,“你、你哥?他不是在监狱里吗?”
“他逃出来了。”
“这……”霎时间于神想起凌家女佣小婉一家的被杀现场,也想起前年圣诞节发生的分尸案,想到凌晓志那凶残利索的杀人手法,想到这个杀人魔此刻就在附近,甚至正在监视着自己,心中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房外走进来,于神听到脚步声,微微一惊,回头一看,走进来的人却是慕容思炫。
他松了口气,还没说话,只听思炫说道:“我们去万初桥的家,找他的家人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
于神点了点头:“好!”
凌素希随即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于是于神把凌小夏和凌小冬带到旅馆一层,托付游愚、清凝、夏寻语和千诺等人照顾,而他则和思炫及凌素希离开旅馆,朝万家走去。
第十二章、万初桥的遗孀
晚上八点左右,思炫、于神和凌素希三人来到万家。万家总共有四个人,分别是万初桥的母亲、妻子、儿子和女儿。十七年前万初桥被杀的时候,他的儿子才四岁,女儿则刚出生不久。
三人把万妻叫到房间,向她问起当年的事。思炫问道:“十七年前,万初桥被杀前,跟张铁、于益之和高琴三人来往十分密切,对吗?”
于神听思炫提起自己的父亲,奇道:“咦,万初桥跟我爸来往密切?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慕容,你知道一些什么?”
思炫没有回答。而万妻想了想,说道:“说起来,确实是呀!那时张铁、于益之和高琴三人经常来找我家初桥,他们四人也常常到我们家后面的那座小山去。”
“到山上去?为什么?”于神问道。他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这些事。
“初桥说,他们四人想在山上种一些兰花,因为兰花能卖很高的价钱。不过他们研究了几年,好像也没什么成果。”万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万初桥死后,张铁他们三个还到山上种兰花吗?”思炫问道。
万妻摇了摇头:“就在初桥出事的几天后,后山无故失火,烧了一大片。在此之后,他们三人好像就没怎么到山上去了。”
接下来于神又问:“对了,当年对于杀死余莉和罗浩、还有你先生的凶手的身份,警方真的毫无头绪吗?”
“当时的尸检报告说,余莉是第一个被杀的,而在余莉被杀的时间,刚好镇上有个富豪的儿子结婚,大排筵宴,把镇上的人都请到会堂吃饭,所以镇上大部分居民都有不在场证明。有一些没有参加宴席或中途离席的人,警方调查过,嫌疑都不大,所以最后警方认为凶手并非弥月镇的居民。因为凶手是外来人,调查起来难度很大,所以案件至今未破。”
“罗浩和余莉是情侣,对吗?”思炫接着发问。
“好像是吧。”万妻也不肯定。
“那他们跟张铁、于益之、高琴以及万初桥四人有什么关系吗?”思炫又问。
“关系?”万妻想了想,“对了,罗浩好像是张铁的表弟!”
“表弟?”
于神正要进一步询问,却接到母亲李欣弥打来的电话:“阿神,你有见过你爸吗?”
于神微微一怔:“爸?他不是回家了吗?”
“没有呀!吃晚饭时他和你们一起外出后,就没有回来了。我打他手机也关机——他是从来不会关机的。”李欣弥担忧之极。
“我们在高琴的死亡现场分别的时候,爸明明说回家的呀!”于神看了看手表,续道,“大概在两个小时前。”
“那怎么办呀?”丈夫的失踪让平时处事淡定的李欣弥霎时间没了主意,“阿神,你爸到哪去了呀?”
“妈,你别担心,留在家里等我。我去找爸,有什么消息,我马上打电话给你。”
虽然安慰母亲别担心,但于神挂掉电话后,自己却一脸茫然。凌素希紧紧握住他的手:“神,爸不会有事的。我们回旅馆叫大家帮忙找吧。”
第十三章、寻找于益之
三人回到彩虹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他们先去找清凝等人,只见清凝、千诺、夏寻语、游愚、韦擎苍、程慕凝、凌小夏和凌小冬八人在清凝的房间里玩着“风声”——一款桌游。其后于神又把其他同学和朋友都找来,告知大家自己的父亲失踪一事。众人经过商量,决定分组寻找于益之。其中思炫、于神、凌素希、韦擎苍和程慕凝五人为一组。
五人先回到高琴被杀的现场,以此处为起点,朝于神家中前行,模拟于益之回家的过程,沿路寻找线索。走了一会,来到一个斜坡旁边。凌素希“咦”的一声,对于神道:“神,等我一下。”没等于神答话,她已径自走下斜坡。
于神微微一怔,叫道:“怎么啦?”
凌素希听于神叫唤,稍微分神,脚一滑,轻呼一声,滑下斜坡。于神一惊,跑到斜坡前,不假思索地也滑了下去,来到凌素希身旁,把她扶起,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凌素希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个眼镜盒,问道:“这是爸的眼镜盒,我没认错吧?”
于神一看,果然是父亲于益之随身携带的装着老花镜的眼镜盒。
“为什么爸的眼镜盒会掉在这里?”于神四处张望,皱眉思索。
“找到什么啦?”韦擎苍在斜坡上问道,“先上来再说吧。”
两人正要上去,凌素希却“哎哟”一声。于神忙问:“怎么啦?”
凌素希皱了皱眉:“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啊?要紧吗?你别动,我背你。”
于神背着凌素希走上斜坡,众人检查凌素希的脚踝,伤势不轻,难以走路。
“对不起,神。”凌素希叹了口气,“我先回旅馆,你们赶紧找爸。”
于神脱口道:“我先背你回旅馆吧。”
凌素希摇了摇头:“别耽搁了找爸的时间,现在是找人的黄金时间,耽搁不得。”
于神正色道:“你受伤了,行动不便,而且杀人凶手还在附近,我怎放心让你独自回去?”
“可是……”
“别说了!”于神吸了口气,一脸认真,“凌素希,在我心中,你和爸爸是同样重要的。找爸爸确实要紧,但也不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霎时间,一道泪光在凌素希眼中闪过。她也吸了口气,说道:“对了!你倒提醒了我。现在杀死高琴的凶手就在附近,妈一个人在家也非常危险。要不这样吧,你先把我背回家,我在家里陪着妈,而你们就找爸去。”
虽然还没正式结婚,但在凌素希心中,于神已是自己的丈夫,而于神的父母,也像自己的父母一般。
于神想了想,觉得凌素希的提议有道理。于是五人先回于家,凌素希留下,于神、思炫、韦擎苍和程慕凝四人则继续寻找于益之。
路上程慕凝想起刚才于神对凌素希所说的那句“你和爸爸同样重要”,心中感慨,对于神道:“阿神,你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好丈夫,可惜我们相遇太早了。”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
于神心中一动,心想:“如果当年我和慕凝没有分手,现在和我结婚的会是她吗?如果和慕凝结婚,我的人生又会变成怎样?”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遗憾。
与此同时,走在后面的韦擎苍也听到了程慕凝对于神说的话,神色黯然,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十四章、死亡风水轮
众人找了两个小时,没有收获,陆续回到彩虹旅馆。于神、思炫、韦擎苍、程慕凝四人是最后回去的,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找不到父亲,于神满心茫然,程慕凝安慰他道:“阿神,别担心,于叔叔不会有事的。”
于神“嗯”的一声,心不在焉。
随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思炫来到于神所住的客房找他:“张铁也住在彩虹旅馆里吧?是哪个房间?”
于神想了想:“好像在旅馆三层。怎么了?”
“找他问问他表弟罗浩当年被杀的事。”
“好,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旅馆三层,找到张铁的房间,于神敲门,但房内无人应答,于是他尝试扭动门把手,发现房门并没有上锁。开门以后,只见房间中央有一张红木书桌,此刻有一个人趴在书桌上,一动也不动。
“有情况。”于神双眉一蹙。
思炫冷冷地说:“凶多吉少。”
两人走进房间,来到书桌前,只见趴在书桌上的人正是彩虹旅馆的老板张铁。
于神叫了一声:“张伯伯?”但张铁没有回答。
思炫吸了口气,目无表情地说:“眼球突出,瞳孔扩大,死了。两颊、口唇、耳轮皆呈鲜红色,颜面和颈部都有散在性出血点,应该是吸入了氢氰酸,或口服了氰化钾或氰化钠。”
于神点了点头,一边稍微翻开张铁的衣服查看,一边补充道:“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应该死了三到四个小时。”
他说罢看了看手表,续道:“现在刚过十二点,也就是说,他被杀的时间是昨晚八点到九点。唔,那段时间我们在万初桥家里和他老婆了解当年的情况。”
于神一边说一边继续观察现场,只见书桌上还放着一个汤碗,碗里盛着小半碗汤。他嗅了嗅那汤碗,喃喃地说:“有苦杏仁味儿,难道毒药放在汤里?”
而思炫则把注意力投放到书桌上的一个假山盆景风水轮上。
这种风水轮是中国传统盆景艺术和现代电子技术的完美结晶,往盆内注入清水,通电后,清水便经中心水管来到顶部,冲击风水球,使其转动。只要不断电,流水就源源不断,有改善风水、招财进宝之意。
现在放在张铁尸体前面的这个风水轮实在不小,足足占据了半张书桌。此外,风水轮中还有一个雾化加湿器,开启以后,可以增加房间的湿度,不过此刻加湿器里的水好像用完了。虽然没有雾化效果,但电源是接通的,风水球正在转动,潺潺流水,组成了一首流动着的悦耳音乐。
思炫指了指那风水轮,淡淡地道:“又吻合了。”
于神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反读的《记梦》的第二句是‘院静凝云水咽歌’,意思是:安静的小院里,凝聚着云彩,水声幽咽,组成一首歌。
“现在这个风水轮,就是由流水声组成了一首歌,跟诗中的‘水咽歌’吻合。也就是说,和高琴一样,凶手在杀死张铁的时候,模仿了反读的《记梦》的诗句内容。”
于神皱眉道:“凶手为什么要这样故弄玄虚?”
思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烟盒,在里面倒出几颗水果糖,一边在手掌上摆弄一边说道:“这个风水轮本来不是放在书桌上的,否则它占了半张桌面,张铁都无法使用书桌了。”
于神四处张望,忽然发现在书桌附近摆放着一张玻璃茶几。
“可能是那里。”于神一边说一边走到茶几前方,低头一看,上面果然有摆放风水轮的痕迹,“本来真的是放这儿的。”
思炫把手掌上的水果糖一股脑儿拍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说:“凶手为了让我们发现他(她)在模仿诗句的内容杀人,特意把风水轮从玻璃茶几搬到书桌上——尸体旁边。”
于神咬牙道:“这个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煞费周章地模仿诗句连续杀人?”
第十五章、询问管理员
其后于神打电话给霍奇侠,告知他这里的情况。不一会霍奇侠和M市的警察以及法医田野都来到现场。而清凝、夏寻语、千诺、游愚、韦擎苍、程慕凝等人也闻讯赶来。
田野对张铁的尸体进行初步检查后说道:“死亡原因是口服了较大剂量的氰化物,出现‘闪电式’骤死,应该是在两到三分钟内丧失意识、昏倒,随后呼吸停止,迅速死亡。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他的报告和此前思炫和于神的判断完全一致。
于是警方询问旅馆住客在八点到九点的不在场证明。其中清凝说道:“从七点半到九点半,我和千诺、寻语、游愚、韦擎苍、慕凝、凌小夏和凌小冬八人在玩‘风声’呢,期间我们都没有离开过房间。”而于神的其他同学和朋友,也基本有不在场证明。
韦擎苍接着补充道:“而从九点半开始,到十一点半左右,我们则分组帮于神找他爸爸。也就是说,于神住在旅馆的朋友们,从七点半到十一点半,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时勘察人员在张铁旁边的汤碗里发现有氰化钾粉末残留。经调查得知这碗炖汤是旅馆的管理员余光送来的。于是警方把余光找来,向他询问炖汤的事。
得知张铁暴毙的消息,余光微微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不慌不忙地道:“是的,这碗炖汤是我送到老板的房间的。老板每晚都要喝一碗炖汤,一般都是由我送来的,时间是每晚的八点左右。今晚,也是在八点左右,我到厨房取了炖汤,加了盐,用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味道,随后送往老板的房间……”
在霍奇侠的要求下,警察对余光询问的时候,思炫和于神也在场。余光说到这里,思炫冷不防打断了他的话:“往汤里加盐以及尝味,这些事儿每天都是由你做的吗?”
余光点了点头:“是的。”
思炫“哦”的一声:“继续说。
“接着我来到老板的房间,发现老板在浴室里洗澡,于是我把炖汤放在书桌上,就离开了。平时也是这样的,如果老板在洗澡或不在房间,我就直接把炖汤放在书桌上。”
于神分析道:“我认为余光没有撒谎,因为汤是他送来的,不会有凶手让自己成为第一嫌疑人。而在我们排除了余光的嫌疑后,我们可以得知,凶手投毒的时间,并非余光到厨房取汤之前,因为余光自己也喝了炖汤,但至今安然无恙。余光往张铁的房间送汤时,汤里还没有被投毒。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余光放下炖汤离开房间后,在张铁从浴室出来前,潜入房间投毒的,唔,具体时间大概是八点到八点半吧。”
余光点了点头:“我离开房间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十分,而老板洗个澡一般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
于神“嗯”的一声,接着又说:“而在张铁喝下炖汤而死亡后,凶手再次潜入房间,把玻璃茶几上的风水轮搬到书桌上。对了……”
他说到这里向余光问道:“房间里的风水轮是张铁放在茶几上的?”
“是的,”余光答道,“一来是用来聚财转运,二来是用来加湿。老板非常讨厌干燥的环境,所以每天回房洗澡后,都会打开风水轮的加湿器,直到次日清晨离房的时候才把加湿器关上。”
经过询问,警方也觉得余光的嫌疑不大,暂时让他回房休息。其时已是深夜一点多了。于神对思炫说:“我放心不下我妈和素希,我想回家看看。”
思炫“哦”的一声:“我和你一起去。”
第十六章、当年血案的真相
于神和思炫回到于家之时,已接近深夜两点。于家的亲戚朋友都离开了,家里只有于神的母亲李欣弥以及凌素希两人。由于李欣弥帮凌素希的脚踝进行了冰敷,并且帮她擦揉消肿,因此凌素希的脚伤大大好转,此时已能走路。
当于神告知她俩张铁被杀的消息后,李欣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妈,你怎么啦?”
于神的叫唤打断了李欣弥的思索。她回过神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呜咽道:“阿神,你爸恐怕回不来了。”
于神惊道:“你说什么?”
李欣弥欲言又止,想了好一会,才终于说道:“阿神,你知道吗?在十七年前,弥月镇发生了三宗血案,死者分别叫余莉、罗浩和万初桥。”
于神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了?难道爸爸跟这几宗血案有关?”
李欣弥“唉”的一声,说道:“那个罗浩,就是被你爸失手杀死的。”
此言一出,于神和凌素希同时失声叫了出来,而思炫则目无表情,似乎早已猜到事情的真相。
“到底怎么回事呀?”于神连声音也颤抖了,“妈,爸竟然……杀了人?这怎么可能?”
李欣弥又叹了一口长气,这才把当年的血案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1991年,万初桥、张铁、于益之、高琴四人为了快速致富,在万初桥家后的小山的山坡上种了大片的罂粟和大麻,寻找买主,运到镇外,制成毒品,害人无数。短短几年间,他们四人因此赚了不少黑心钱财。
后来,张铁、于益之和高琴三人逐渐承受不住良心的责备,均想收手不干。1996年,三人向万初桥提出烧掉山上的罂粟和大麻。但万初桥一来财迷心窍,二来小女儿刚出生,家里需要用钱,而他也没有一技之长,除了贩毒,做什么都赚不了钱,因此坚决不肯收手。他还对张铁、于益之和高琴三人说:“我们四人坐在同一条船里,要共同进退,如果你们收手,我就去自首,大家一拍两散!”
张铁、于益之和高琴三人为绝后患,心里动了杀机,想杀万初桥灭口,但一直下不了决心动手——毕竟是杀人啊。然而在不久后,或许是命运的作弄,上天给予了他们一个杀死万初桥的机会。
张铁有个表弟叫罗浩,他和一个名叫余莉的女子是情侣。某天,罗浩和余莉同时失踪,镇上的居民四处寻找未果。在他们失踪的两天后,罗浩突然来找表哥张铁,告知他事情的始末。原来,余莉见异思迁,要跟罗浩分手。罗浩深爱着余莉,极力挽留,但余莉心意已决。罗浩悲愤之下,一时冲动,竟然杀死了余莉,并且把尸体藏在镇内小庙的佛像后方,自己也躲了起来。他躲了两天,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来找足智多谋的表哥张铁商量。
张铁向罗浩问明了他杀死余莉的具体细节,得知在余莉被杀的时间段,他和于益之以及高琴三人正在弥月镇的会堂参加镇上一个富豪的儿子的婚宴,因此拥有了不在场证明。他脑袋的转速极快,马上想到这是一个杀死万初桥的绝好机会。
张铁问罗浩是否饿了,罗浩点头,张铁让罗浩在自己家里休息,他则到外面买些食物回来。事实上,他并不是要去买食物,而是去找于益之和高琴商量:“机会来了,我们去杀死万初桥吧!只要布置一下余莉和万初桥的死亡现场,让大家以为杀死余莉的凶手和杀死万初桥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在余莉被杀时拥有不在场证明的我们,同样也不会被怀疑是杀死万初桥的凶手。”
三人正在商量这个计划是否可行,罗浩却突然持刀闯了进来。原来罗浩杀死余莉后,老是疑神疑鬼,当张铁说要去买食物的时候,他怀疑张铁要去报警,于是跟踪在后面。结果他看到张铁虽然没有报警,但却把自己杀人的事告诉了于益之和高琴。他以为他们三人要对自己不利,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用刀杀死三人灭口。
在和罗浩搏斗的过程中,于益之失手杀死了罗浩。高琴亲眼目睹罗浩被杀,惊吓不小,张铁和于益之也有些慌张。但现在三人已经无法回头了,于是他们又找到万初桥,由张铁动手,杀死了他。这一回,再次目睹杀人场面的高琴,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的恐惧,从此神经失常,疯疯癫癫。
于是,善后工作只好由张铁和于益之两人来处理了。
要怎样才能把余莉、罗浩和万初桥三人之死联系起来呢?还是张铁想出来的主意:利用会堂的那幅苏轼的字画。
他们偷走了会堂里的那幅《记梦回文二首》,把第一首的四句诗剪了下来,分别放在余莉、罗浩和万初桥三人的尸体旁边,并且把他们的死亡现场布置得像诗中的内容那样,让别人以为这是连续杀人事件,凶手是同一个人。
其后,他们两人又把山上的罂粟和大麻一把火烧了,想要以此跟自己黑暗的过去彻底告别。
李欣弥说完,于神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那慈爱善良的父亲,不仅是毒犯,还是杀人犯!他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紧接着李欣弥回房间取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条形纸条,慢慢地打开,众人凑过来一看,纸条上有一句诗:“梦惊松雪落空岩。”正是顺读的《记梦回文二首》的最后一句。
“余莉、罗浩和万初桥三人死后,你爸几乎每晚都做噩梦,后来实在承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不久后就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我是除了张铁、高琴和你爸外,惟一知道当年弥月镇血案真相的人。这些年来,你爸一直藏着这句诗,用以警戒自己今后不能再犯错。”
于神逐渐冷静下来,说道:“这么说,我们碰到高琴的时候,她说‘他们回来了’,意思大概就是‘罗浩和万初桥的鬼魂回来了’。因为这两个人是被张铁、爸爸和她三个人害死的,所以她觉得他俩会回来报仇,会在我结婚的时候,害死我和素希,以此报复爸爸。”
凌素希则说:“也就是说,现在杀死高琴和张铁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万初桥或罗浩的亲人?”
于神点了点头:“爸爸有危险,我们要尽快揪出凶手。万初桥的家人我们已经见过了,他的母亲应该没有行凶能力,他的妻子经过交谈也不像凶手,难道是他的儿子或女儿?还有罗浩呢?他有什么亲人吗?”
李欣弥想了想:“罗浩好像只有一个外婆,现在也住在弥月镇里。对了,你们明天还可以去找彩虹旅馆的管理员余光了解一下当年血案的其他情况。”
于神奇道:“余光?他也跟当年的血案有关?”
李欣弥点了点头:“当年的第一个死者余莉,就是余光的女儿。”
“啊?是他!”于神恍然大悟,“难怪思炫问起他当年血案的事情时,他神色悲伤,原来是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
“神,”凌素希说道,“我们再到外面找找你爸吧,现在还是找人的黄金时间。”
“你的脚能走吗?”于神担心地问。
“可以!”凌素希毫不犹豫地答道,“快走吧!”
李欣弥嘱咐道:“你俩一切小心。”
于神点了点头,对思炫道:“慕容,那麻烦你留在这里照顾我妈,也顺便休息一下。我和素希通宵找人,必定耗尽精力,明天如果还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你来应对。”
思炫“哦”的一声,打了个哈欠,冷冷地说:“去吧。”
插曲之三
昨天一整夜陈永果无数次拨打陈永宁的电话,但均处于关机状态。看来陈永宁只有在联系陈永果的时候才会把手机打开。
这天清晨,陈永果的手机忽然响了。彻夜未眠而此刻正在稍作休憩的他一听到手机铃声,惊醒过来,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陈永宁打过来的。他连忙接通了电话。
“永宁!”
“哥,”电话另一头传来的仍然是陈永宁冰冷的声音,“我已经杀死第二个了,接下来是最后一个。”
“永宁,你到底在干什么呀?”陈永果有些激动,“你要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呀?爸是自杀的啊,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啊?”
“不。”陈永宁冷然道,“哥,你知道吗?爸当年所买到的毒品,就是由我现在所杀死的这几个人种植的。就是因为他们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种植毒品,爸才会染上毒瘾,才会失去理智杀死妈妈。爸和妈,还有很多因为吸毒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都是被这几个毒贩害的!这几个毒贩,才是害我们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
陈永果没想到陈永宁所说的“害死爸妈的凶手”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抓他们啊?”
陈永宁冷笑:“事情过去了十多年,哪里还会有他们贩毒的证据?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理会的,所以我必须亲自动手,制裁他们!”
“永宁,你现在到底在哪?我马上来找你!一切等我过来再说!”陈永果大声说。
可是陈永宁没有回答他,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第十七章、电话中的对决
今天本来是于神和凌素希结婚的大喜日子,可是现在不但婚礼取消了,他们还要通宵在野外找人,这是此前他们所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是他俩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气馁,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拉着对方的手,那么天大的困难也无须惧怕。
漫漫人生长路,必然遇到无数困难和挫折,既是夫妻,自然就要如此同心协力,共同面对困难。今夜只是他俩婚姻生活的开始,今后他们还要携手对抗无数挫折。
遗憾的是,他俩在弥月镇上找了一整夜,却终究没能找到于益之。清晨时分,两人回到于家休息。思炫在他们回来后,离开于家,回到彩虹旅馆,找到了管理员余光,向他问起余莉的事。
余光倒也爽快:“是的,我就是十七年弥月镇血案第一个死者余莉的爸爸。”
思炫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经过推理和分析,觉得他跟这次的反读《记梦》杀人事件关系不大。最后他又问:“张铁死了,彩虹旅馆由谁接管?”
余光黯然道:“我来接手吧,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这里是我惟一的寄托了。”
就在这时,于神来电,思炫心知不妙,斜眉一皱,接通了电话,只听电话里的于神大声道:“慕容,大事不妙啦!”
思炫听他的语气,虽然有些气急败坏,但却不像是跟于益之有关的消息,问道:“又有人死了?”
“是啊!还不止一个!”于神喘着气说,“万初桥的母亲、老婆、儿子和女儿,一家四口全部死了!还有,罗浩的外婆也死了!”
思炫“咦”的一声,心念电转,又问:“蓝玫瑰?”
于神“嗯”的一声:“五个死者的嘴里都含着一支蓝玫瑰。”
思炫和于神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是凌晓志。
是凌素希的哥哥凌晓志。他每次杀人后,都会在死者的嘴里留下一支蓝玫瑰作为标记。
“我和素希现在到旅馆找你,见面再谈。”
于神刚挂掉电话,思炫的手机又响了,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思炫接通了电话,但没有说话。片刻以后,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慕容思炫,好久不见了。”思炫认得,这正是鬼筑的主力成员凌晓志的声音。
思炫没有答话。凌晓志接着说:“听说上次你最后终于解开了我的尸体躯干复原魔术(参看《最推理》2012.9B、2012.10B:《魔法奇迹之复原》),不错嘛。这次我没时间发起新的挑战了,只是给你留下了几份染满了血的礼物,哈哈!”
思炫知道凌晓志所说的“染满了血的礼物”是指万家四人以及罗浩外婆的尸体,他也明了凌晓志之所以要杀死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有杀死高琴和张铁的动机——为万初桥或罗浩复仇,他们都有可能是破坏凌素希婚礼的凶手。
思炫冷冷地说:“你知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吗?”
凌晓志奇道:“怎么做?”
思炫咬了咬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我会利用推理,找出真正杀死高琴和张铁的凶手,再动手杀死他(她),以此惩罚他(她)破坏凌素希婚礼的举动。”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不屑地道:“可惜你智商不足,无法通过推理找出凶手,只可使用‘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低级做法。如此智商,也能加入鬼筑,可见鬼筑里大部分是平庸之辈,不足为惧。”
凌晓志受不了激将法,怒道:“慕容思炫,侮辱我的人必死无疑,你知道吗?”
思炫无视他的恐吓,接着又道:“我知道鬼筑里有一个黑桃会,会中成员智商均不低。”
思炫所提到的“黑桃会”,是鬼筑的管理层,会中有十五名成员,是鬼筑里权力最高的十五个人。这些成员,其中十三个以扑克中的黑桃牌作为代号,职位由低到高分别是:黑桃2、黑桃3、黑桃4、黑桃5、黑桃6、黑桃7、黑桃8、黑桃9、黑桃10、黑桃J、黑桃Q、黑桃K和黑桃A;而剩下的两名,是小鬼和大鬼,小鬼是黑桃会的副首领,而大鬼则是黑桃会的首领——他(她)同时也是整个鬼筑的领头。
思炫就曾跟黑桃会中的黑桃2吴依伦子及黑桃3炎小飘交过手。
凌晓志听思炫忽然提起黑桃会,皱了皱眉,还没答话,只听思炫接着说:“你智商如此,也难怪你并非黑桃会的成员。看来鬼筑的首领在用人方面,还算明智。”
没有被选入黑桃会,确实是凌晓志心中最耿耿于怀的事。此刻凌晓志被思炫说中痛处,气得七窍生烟,愤愤地道:“慕容思炫,你一定会为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我发誓!”
思炫却不再理会他,挂掉了电话。
其后于神和凌素希来到彩虹旅馆会合思炫。只见凌素希黯然神伤,一脸悲戚,那自然是她的哥哥在弥月镇中大开杀戒的缘故。后来三人经过分析,认为凌晓志在于神家里安装了窃听器,昨晚通过窃听器听到李欣弥讲述十七年的血案,因此得知万初桥的家人及罗浩的外婆都有杀死高琴和张铁的动机,于是滥杀无辜。
最后凌素希轻轻地咬着下唇,正色道:“神,慕容公子,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我的哥哥,从此以后,我跟他恩断义绝、势不两立。恳求你们一定要把他抓住,交给警方,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她说罢,把凌晓志昨天送给她的龙凤手镯拿出来,使劲一捏,手镯瞬间变形。
第十八章、小丑突现
昨天高琴和张铁相继被杀,而今天又有五人同时死亡,M市公安局对弥月镇的连环杀人案件高度重视,派出大量警察到弥月镇展开大规模调查。然而一整天下来,收获不大。
晚上,思炫、于神、凌素希、清凝、千诺、夏寻语、游愚、凌小夏和凌小冬等人在彩虹旅馆的餐厅吃饭,席间众人讨论高琴和张铁被杀的事件,如火如荼,但没有结果。
大概在八点左右,于神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发送的号码竟然是父亲于益之的手机号码:“阿神,今晚九点半,独自前往彩虹旅馆后方的凉亭,为十七年前及现在弥月镇的《记梦》连续杀人事件画上句号吧!”
于神读罢短信,心中怦怦直跳。发送这条短信的人,哪怕不是自己的父亲,至少也知道父亲此时的下落——否则怎能拿到于益之的手机?他定了定神,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思炫和凌素希。最后三人决定到凉亭赴约。
九点二十分,三人来到彩虹旅馆后方的凉亭前,思炫和凌素希在凉亭附近等候,于神则独自走进凉亭。这座凉亭距离彩虹旅馆大概两百米,站在凉亭里,可以看到彩虹旅馆西面房间的窗户。
到了九点四十分,仍然没有动静。凌素希担心其中有诈,对思炫道:“慕容公子,我们过去看看吧。”
思炫“哦”的一声,径自走向凉亭。凌素希紧随其后。
三人在凉亭里又等了五分钟,彩虹旅馆二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那是绿色的灯光,霎时间整个房间的家具和摆设都被绿光掩盖。思炫朝那房间瞥了一眼,只见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戴着小丑的面具,穿着小丑的衣服,在绿光的照耀下,变成了一个全身碧绿的小丑,诡异无比。
思炫指了指那个房间,淡淡地说:“出现了。”
于神和凌素希同时朝思炫所指的方向望去。
凌素希惊呼:“那是谁?”
于神则皱了皱眉,道:“那个房间的灯是绿色的,那是彩虹七房的碧绿间吧。”
他话音刚落,小丑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一把椅子上。在那椅子上方有一根绕成圈儿、挂在天花板上的绳索。只见小丑把自己的脖子套进绳索中,看样子像要上吊自杀。
三人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忽然小丑右手微举,轻轻地按了一下,刹那间,绿灯关闭了,整个房间漆黑一团,于神等人再也看不到房间内的情景。
“怎么回事呀?”于神问道。
“昨天我们参观彩虹七房的时候余光给我们展示过,彩虹七房的射灯是可以用遥控器来开启和关闭的。”思炫说道,“刚才小丑用遥控器关闭了射灯。”
于神点了点头:“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三人离开凉亭,跑进彩虹旅馆,看到管理员余光在接待处听收音机。他见于神等人神色匆匆,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呀?”
“在碧绿间有人要上吊自杀!”于神边走边说。
“什么?”余光吃了一惊。
于神等人没有停留,直接前往二层的碧绿间。余光也猛地站起来,紧随其后。
不一会四人来到二层彩虹七房刚好位于中间位置的碧绿间前方,只见房门上被一把挂锁给上锁了。
“钥匙呢?”于神向余光问道。
余光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拿起其中一把,打开了碧绿间房门上的挂锁。于神把门打开,按下墙上的射灯开关——彩虹七房的射灯可用遥控器或墙上开关打开,绿光骤现,只见小丑已悬吊于房间中央,一动也不动了。
于神心中一惊,连忙和思炫及余光合力把小丑取下。站在这平躺于地面一动也不动的小丑面前,于神心中害怕,咽了口吐沫,提起颤抖的手把小丑的面具摘掉,霎时间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他父亲于益之那毫无生气的面容。
第十九章、慕容思炫的调查
于益之已经死了。于神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凌素希把他紧紧抱住,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出来;余光目瞪口呆;思炫则四处查看,找寻蛛丝马迹。
他发现,在于益之的尸体下方有一个遥控器,正是碧绿间的射灯的遥控器;尸体前方有一个饭碗,碗中有半碗茶,茶水里有几片花瓣;他还发现,此刻碧绿间内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在余光把碧绿间的门锁打开之前,碧绿间里就只有于益之的尸体;此外,碧绿间的窗户处于反锁状态,而要把窗户反锁,只有在房内的人才能办到。
十多分钟后,霍奇侠和M市的警察以及法医田野都来到碧绿间。而清凝、夏寻语、千诺、游愚、韦擎苍、程慕凝等人也闻讯赶来。于神则被凌素希带到别的房间休息。
霍奇侠问起现场的情况,思炫把于神收到短信、到凉亭赴约、目睹碧绿间的小丑、赶到碧绿间发现于益之的尸体等事,简单地告诉在场众人。最后他还说道:“反读的《记梦》的第三句是‘衫碧唾花馀点乱’,意思是:衣服似乎被染成翠绿,碗中的茶水泛着光泽,有些杂乱,如花之美。
“我们看到小丑的时候,房间的射灯是打开的,绿光射在小丑的衣服上,就像一件‘绿衣’,跟诗中的‘衫碧’吻合;于益之的尸体前方有半碗茶,茶里有几片花瓣,正是诗中的‘唾花馀点乱’。继高琴和张铁之后,于益之是比拟反读的《记梦》杀人事件的第三个死者。”
神秘诡异的比拟杀人事件接连不断,众人均感不安。
随后霍奇侠向余光问起于益之被杀前彩虹七房的情况。余光说道:“彩虹七房白天是开放的,任由客人开门参观;晚上九点以后,我则会用挂锁把彩虹七房的房门逐一上锁,直到次日早上才把房间重新开启。
“刚才我大概在九点二十分左右完成了彩虹七房的上锁工作,之后回到接待处。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就看到于神他们跑进来了。”
霍奇侠想了想,问道:“彩虹七房的挂锁的钥匙一直在你身上吗?这些钥匙有可能被复制吗?”
余光答道:“嗯,一直在我身上。这种挂锁的钥匙是无法复制的,购买的时候,每把挂锁只配有一把钥匙。”
霍奇侠根据思炫和余光的叙述,分析道:“也就是说,今晚九点二十分以后,直到于神等人在十点左右打开房门前,碧绿间处于上锁状态,房外的人无法通过房门进入房间,房内的人也无法通过房门离开房间。
“此外,思炫还说,他们进入碧绿间的时候,房间的窗户是从内反锁的。换句话说,在九点二十分到十点,房外的人无法通过窗户进入房间,而房内的人也无法通过窗户离开房间。简单地说,九点二十分到十点,碧绿间处于密室状态。
“于神等人是在九点四十五分左右在凉亭中目睹碧绿间里的小丑的,当时碧绿间已经处于密室状态,房内的小丑无法离开房间,房外的人也无法进来。而在于神等人打开房门后,发现碧绿间里只有于益之的尸体。
“因此,最后的结论是:于神等人在凉亭所看到的小丑,确实就是于益之本人。他在九点二十分前,在余光把彩虹七房上锁前,已经进入了碧绿间。在被于神等人发现后,他用遥控器把碧绿间的射灯关闭了,最后上吊自杀!”
法医田野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根据尸体的现象,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实是在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
“可是于益之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高琴和张铁之死跟他有关?他这是畏罪自杀?”霍奇侠喃喃自语。
而思炫则冷不防向余光问道:“你每天晚上把彩虹七房的房门上锁时,不会检查房间的情况吧?”
余光点了点头:“嗯,一般是直接关门上锁,不会开灯检查房内的情况,否则刚才我也不会没发现躲在碧绿间里的老于了。”
思炫“哦”的一声,又说:“打开碧绿间两侧的房间给我看看。”
彩虹七房是连在一起的,顺序依次是火红间、金橙间、橘黄间、碧绿间、青莲间、天蓝间和紫气间,碧绿间位于中间位置,其两侧分别是橘黄间和青莲间。
霍奇侠知道思炫心思细密,逻辑惊人,他这样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对其他警察说道:“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于是余光先把众人带到橘黄间,用钥匙打开挂锁。思炫走进房间,来到窗边,尝试推开窗户,发现窗户和碧绿间一样从内反锁。
“下一个房间。”思炫回头对余光说。
接下来众人又来到青莲间,余光用钥匙开启挂锁,打开房门,思炫还是来到窗边,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只是关上了,并没有反锁。他打开窗户,探头向下一望,回头对清凝道:“清凝,这里正下方的房间,就是你所住的107房。”
“是吗?”清凝搔了搔脑袋,“那又怎样呀?”
“我们到你房间看看。”思炫目无表情地说。
M市的警察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嘟哝道:“死者不是自杀的吗?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干嘛还走来走去呀?他是谁呀?”
霍奇侠虽然也不知道思炫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深信他的推理能力,笑了笑,对M市的警察们说:“还没结案,再等一会吧,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于是众人回到旅馆一层,来到清凝所住的107房,开门一看,只见房内拉上了窗帘。
思炫向清凝问道:“窗帘是你拉上的?”
清凝摇了摇头:“没有呀,今晚我和你们一起到餐厅吃饭前,房间里的窗帘还是打开的,但我吃完饭回来后,窗帘却拉上了,应该是旅馆的服务员进来收拾的时候拉上的吧?又或者是我自己拉上了但却忘了?应该不会吧,我根本没有碰过那窗帘。”
思炫“哦”的一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爬到窗框上,跳到旅馆外,抬头一看,说道:“这里的正上方,确实就是碧绿间旁边的青莲间。”
霍奇侠忍不住问道:“慕容,这些到底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思炫没有回答,通过窗户回到房间里,无意中向自己的鞋子瞥了一眼,只见鞋子上沾满了污泥。原来旅馆外是一片湿润的泥地,思炫刚才站在泥地上,鞋子因此被弄脏。
“你到底在干什么嘛?”刚才抱怨的那个M市刑警再次不耐烦起来了,“霍警官,我们要回局里报告情况了。”
霍奇侠“嗯”的一声,向思炫看了一眼。思炫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淡淡地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十分钟。”也没等众人答话,已自己一个径自走出了107房。
众人莫名其妙,M市的警察们一致说要离开,霍奇侠只好说道:“请你们再等十分钟,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保证,十分钟后,会给你们一个交代。”M市的警察经过这两天的合作,知道霍奇侠是一名干练靠谱的刑警,此刻他既然都这样说了,于是便留下来等候。
果然,不到十分钟,思炫回来了。
霍奇侠喜道:“思炫,情况怎样?谜团都解开了吗?”
慕容思炫咬了咬手指,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一切显而易见,毫无悬念。现在,就由我来揭开这两天发生在弥月镇的倒读《记梦》比拟杀人事件的全部真相。”
第二十章、“水咽歌”的真相
思炫话音刚落,一个人闯进房内,原来是于神。只见他一脸激动地说:“慕容,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杀死了我的爸爸?”
紧接着凌素希也跑进来,拉住于神的手,劝道:“神,我们先到外面去吧。”她是怕于神听思炫提起于益之之死会更加难过。
于神摇了摇头,大声道:“不!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知道真相!慕容,凶手到底是谁?”凌素希见他如此坚决,叹了口气,不再劝他离开。
思炫微微地吸了口气,以极快的速度向房内众人扫了一眼,冷冷地说:“杀人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清凝骇然:“什、什么?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凶手?怎么会啊?”
韦擎苍则挡在程慕凝面前,甚至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如果凶手突然发难,他将不顾一切保护她。
只见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有条不紊地说起来。
“首先说明一下,今天上午弥月镇发现了五具尸体,分别是万初桥的家人和罗浩的外婆。这五人之死与我现在说的倒读《记梦》比拟杀人事件无关。倒读《记梦》杀人事件的死者只有三个人:高琴、张铁和于益之。
“首先是第一个死者高琴,死亡地点是彩虹旅馆后方的一棵松树前,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到五点,那段时间于神来自L市的朋友们在旅馆的房间各自休息,当时凶手也在旅馆里,他(她)偷偷离开旅馆,通过某种方法把高琴带到松树前——要哄骗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并不困难,用钝器杀死了她,其后返回旅馆。
“至于凶手为什么要把高琴的死亡现场布置成和倒读的《记梦》的第一句诗的内容一致呢?我稍后再说。
“接下来是第二个死者张铁,我们根据管理员余光的叙述和张铁死亡现场的情况,推测凶手投毒的时间是,余光放下炖汤离开房间后,到张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前,具体时间大概是八点十分到八点半。
“而八点十分到八点半这段时间,于神的朋友们都在旅馆内,三五成群,基本都有不在场证明。请大家注意,我现在要说的是重点:杀人凶手在八点十分到八点半这段时间,也跟其他人呆在一起,他(她)因此拥有张铁被杀时段的不在场证明。”
清凝奇道:“八点十分到八点半和大家在一起?那他(她)怎么往张铁的炖汤投毒?”
思炫抓了抓杂乱的头发,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凶手并不是在八点十分到八点半投毒的。凶手投毒的时间,是在七点三十分以前。”
余光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七点三十分炖汤还没做好呢,而在炖汤做好后,我还尝过,证明当时汤里还没有被投毒啊。”
思炫“嗯”的一声,一语道破关键:“毒药,并不是放在炖汤里的。”
霍奇侠奇道:“那是哪里?”
“还记得张铁房间那个假山盆景风水轮吗?”思炫吸了口气,“毒被投进这个风水轮的雾化加湿器里了。”
众人吃了一惊。霍奇侠定了定神,问道:“毒在加湿器里?那张铁是怎样中毒的?难道……吸入?”
思炫点了点头:“是的。从张铁的死状可知他是氰化物中毒,这点没错。但我们却一直误以为张铁是口服了氰化钾。事实上,张铁的死因,是吸入了氢氰酸。”
霍奇侠疑惑道:“但田法医明明说张铁的死亡原因是口服了较大剂量的氰化物……咦,田法医呢?”他四处张望,发现法医田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思炫没有理会他,舔了舔嘴唇,继续分析。
“我按时间顺序从头说起吧。昨天晚上七点三十分以前,凶手偷偷潜入张铁的房间——当时张铁还没回房,往玻璃茶几上的风水轮里的加湿器中倒入了氢氰酸水溶液,随后离房。
“其后张铁回房,到浴室洗澡。八点左右余光来到房间,放下炖汤——那当然是没有毒的。当时风水轮里已经有毒药,但因为加湿器还没打开,所以毒药并未释放出来,余光自然不会中毒。
“不一会张铁从浴室出来,因为他非常讨厌干燥的环境,马上打开风水轮的加湿器。由于加湿器的开启,加湿器里的氢氰酸水溶液的液态水分子结构被打散,变成氰化氢气体,释放在空气中。张铁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高浓度氰化氢,立即停止呼吸。”
霍奇侠点了点头:“氰化氢的毒性确实十分强烈,二战中纳粹德国就常把它作为毒气室的杀人毒气。”
思炫吸了口气,继续叙述。
“总之,凶手首先利用‘张铁每天洗澡后会立即打开加湿器’这件事,用氰化氢气体把张铁毒死,投毒的时间是七点三十分以前。
“其次,凶手又利用‘吸入氢氰酸和口服氰化钾的死状相似’以及‘放在张铁尸体旁边的汤碗中有氰化钾残留’这两个情况,来让我们误以为张铁之所以中毒是因为喝下炖汤,让我们确信炖汤里有氰化钾。
“接下来凶手再利用‘余光每晚八点左右会送炖汤到张铁房间’、‘余光送汤前会先加盐尝味’以及‘张铁的死亡时间是八点到九点’这三件事,成功制造了‘凶手投毒的时间是八点十分到八点三十分’这样一个假象。而八点十分到八点三十分,凶手具有不在场证明。”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舔了舔左手的大拇指,接着推理。
“为什么当时大家没有注意到尸体面前的风水轮就是杀人凶器?因为当我们看到高琴的死亡现场和倒读的《记梦》的诗句吻合后,一看到张铁的死亡现场,就会先入为主地联想到倒读的《记梦》,想到第二句‘院静凝云水咽歌’,想到风水轮跟‘水咽歌’吻合,认为风水轮的存在,只是为了模仿倒读的《记梦》的诗句,从而忽略了其他可能性。
“这就是凶手把高琴、张铁和于益之的死亡现场布置成跟倒读的《记梦》的诗句一样的原因之一——在张铁被杀时利用风水轮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如果高琴的死没有跟倒读的《记梦》扯上关系,那么在张铁的死亡现场,我们会认真检查每一件可疑的物品,最后可能会发现风水轮是用来投毒的,从而揭穿凶手的不在场证明。但现在,因为高琴的死跟倒读的《记梦》有关,大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张铁的死也跟倒读的《记梦》有关,会认为张铁尸体旁边的风水轮,只是为了模仿倒读的《记梦》的诗句而存在,别无它用,因此忽视。”
思炫的推理无懈可击,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思炫打了个哈欠,继续分析案件。
“七点半到九点半——其中包含了我们当初以为凶手投毒的时间,凶手一直和大家呆在一起。而九点半到十一点半,凶手又一直和大家一起寻找于益之。凶手的不在场证明相当牢固。
“十一点半,大家回到旅馆,各自回房。凶手再次潜入张铁的房间。其时张铁已死,加湿器里的氰化氢也已经释放完了,房内没有危险。凶手此时要做三件事:一、往汤碗里投放氰化钾粉末,制造‘杀死张铁的毒药是被投放在汤碗里’的假象;二、往张铁的嘴里塞进一些氰化钾,制造‘张铁死于口服氰化钾’的假象;三、把玻璃茶几上的风水轮搬到张铁面前,强调‘这个房间之所以出现风水轮是为了模仿倒读的《记梦》的诗句’这件事,从而忽略‘风水轮是杀人凶器’这个事实。这也是凶手在设计这个诡计中最高明的地方:主动把凶器放在大家的面前,却更能让大家忽视这个凶器。”
思炫的推理让在场众人惊叹和信服。但其中一名M市警察却心服口不服:“你说的都是你的推测而已,证据呢?”
思炫不慌不忙地说:“刚才我离开那十分钟,就是再一次到张铁的房间查看风水轮,发现加湿器里有微弱的苦杏仁味,由此可以证明加湿器里曾经被倒入氢氰酸水溶液。”
那警察却不依不饶:“还有呀,你的意思是,你所提到的凶手,不仅杀死了高琴和张铁,还杀死了于益之,对吧?但你别忘了,于益之是死在密室里的,他是自杀的,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可能。”
于神听这名警察提起自己的亡父,心中蓦地一痛。凌素希跟他心有灵犀,感受到他的痛楚,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思炫则扭动了一下脖子,不紧不慢地说:“接下来,我就说说凶手怎样把于益之伪装成自杀。”
第二十一章、“衫碧”的真相
众人屏住呼吸,认真聆听。那些本来不熟悉慕容思炫的人,在听完他推理张铁被杀的事件后,均知道这个怪模怪样的男青年非同小可。
“刚才霍奇侠分析过,余光是在九点二十分左右把碧绿间上锁,其后在十点打开碧绿间的挂锁的,而我们进入碧绿间后,发现房内的窗户是反锁的,也就是说,在九点二十分到十点,碧绿间处于密室状态。
“我和于神及凌素希三人是在九点四十五分左右在凉亭中目睹房间里的小丑的,当时碧绿间已经处于密室状态,房内的小丑无法离开房间,房外的人也无法进来。而在我们打开房门后,发现碧绿间里只有于益之的尸体。霍奇侠因此得出结论:我们在凉亭看到的小丑肯定就是于益之,他在九点二十分前进入碧绿间,在九点四十五分上吊自杀。
“然而真相并非如此。事实上,在九点二十分前,于益之确实已经在碧绿间里,但当时他已非活人,而是一具被悬吊起来的尸体。”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于神咬牙切齿,连嘴唇也咬破了。凌素希则道:“慕容公子,如果爸在九点二十分前已经被杀,那我们九点四十五分看到的在碧绿间的小丑,后来又是怎样离开碧绿间的呢?房门被上锁,窗户也被反锁了呀!”
“我们看到的那个小丑就是凶手,”思炫说道,“不过他(她)并没有离开碧绿间,应该说,我们看到他(她)的时候,他(她)根本不是在碧绿间里。”
凌素希“咦”的一声:“不是在碧绿间里?怎么会呢?那明明是碧绿间呀!”
思炫反问:“你为什么会认为那是碧绿间?”
“因为房间里的灯光是绿色的呀……啊?”凌素希轻呼一声,恍然大悟,“难道……”
思炫点了点头:“是的,只要安装上绿色的射灯,就能瞬间变出另一间‘碧绿间’。”
“那我们所看到的小丑所在的房间,到底是哪个房间?”凌素希问。
“是碧绿间旁边的青莲间。”
“青莲间?”凌素希秀眉一蹙。
思炫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分析起来。
“我按时间顺序往下说吧。昨天凶手在于益之从高琴的死亡现场回家的途中袭击了他,袭击的地点就是昨天我们找到于益之的眼镜的斜坡附近。其后凶手把于益之放到皮箱里,拖进旅馆,藏在彩虹七房中间的碧绿间的衣柜里。
“今晚八点,凶手用于益之的手机给于神发了一条短信,叫他九点三十分到凉亭见面。
“九点二十分前,凶手帮昏迷的于益之换上小丑的衣服,戴上小丑的面具,随后把他吊死,把碧绿间的射灯的遥控器扔在尸体下方——制造于益之扔掉遥控器后踢掉椅子自杀的假象,把碧绿间的窗户反锁,最后通过房门离开碧绿间。
“接下来,凶手来到碧绿间旁边的青莲间里,把青莲间的青色射灯拆下,换上一盏和碧绿间的射灯颜色一致的绿色射灯,随后,凶手还穿戴上另一套小丑面具和小丑衣服。
“九点二十分,余光把彩虹七房上锁,他有‘直接关门上锁而不开灯检查房内情况’的习惯,因此并没有发现碧绿间和青莲间的异常。事实上,当他把碧绿间上锁的时候,于益之的尸体就在碧绿间里;而当他把青莲间上锁的时候,凶手就在青莲间中。
“九点四十五分,凶手用遥控器打开青莲间的射灯,以小丑的形态出现在我和于神及凌素希面前。一个房间,我们在旅馆内知道它的位置,但在旅馆外,却不一定能一下子就找到。再说,彩虹七房连在一起,而且都没有开灯,所以当其中一个位于中间位置的房间亮灯时,我们很难立即判断那个房间的位置。凶手利用了这些条件,以及彩虹七房每个房间的布局基本一致的这个特点,用绿色的射灯把青莲间变成‘碧绿间’,让我们以为我们所看到的小丑是在碧绿间里。
“这个心理诡计的实施有一定的风险,但成功的概率很高。因为在紧急情况下,人的身体会先于大脑行动。譬如你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条虫,你会先把它抖掉,而不会先看清楚那是什么虫子再做决定。同理,我们看到‘碧绿间’的小丑做出准备上吊自杀的举动时,会第一时间跑向碧绿间,而不会去数一数我们所看到的亮灯的房间在第几间,到底是不是碧绿间。
“话说回来,当凶手确认我们看到他(她)后,就用遥控器把青莲间的射灯关闭,在黑暗中换回青色的射灯,最后带着绿色射灯,通过青莲间的窗户,利用绳索来到旅馆一层。因为凶手是通过窗户逃跑的,所以青莲间的窗户最后并没有反锁。
“清凝说,今晚她到餐厅吃饭前,房间里的窗帘是打开的,而吃饭回来后,窗帘却拉上了,那是凶手在清凝吃饭这段时间,潜入她的房间,把窗帘拉上的。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自然就是避免自己从二层青莲间回到旅馆的一层时,被在青莲间正下方的107房里的清凝发现。
“再说当时,凶手逃离青莲间的同时,我和于神、凌素希及余光来到我们以为刚才看到的小丑所在的碧绿间前,打开房门,看到小丑果然在里面,于是先入为主地认为眼前的小丑就是刚才在凉亭看到的小丑,从而得出‘小丑是自杀的’这样一个错误的结论。其时大家都没有想到,我们当时所处的碧绿间,跟此前在凉亭所看到的‘碧绿间’,根本不是同一个房间,我们两次看到的小丑,也不是同一个小丑。
“这就是凶手把于益之的死亡现场布置成跟‘衫碧唾花馀点乱’这句诗一样的原因:让我们以为因为这句诗中有‘衫碧’二字,所以特意挑选碧绿间行凶,让死者的衣服被绿色的射灯照耀,变成‘绿衣’。然而事实上一切是反过来的,因为凶手要利用刚好位于彩虹七房中间位置的碧绿间进行替换房间的诡计,所以才去模仿那首诗。”
思炫说到这里,微微地吸了口气,续道:“以上就是高琴、张铁和于益之三人被杀的全部真相。其中,把高琴的死亡现场布置成和倒读的《记梦》的诗句一样,是为后面的两起杀人事件服务,让三起杀人事件具有连贯性,强化了比拟杀人这个概念,弱化了后面两起杀人事件布置死亡现场的真正意图;布置张铁的死亡现场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弱化‘风水轮是制造不在场证明的道具’这件事的存在性;而布置于益之的死亡现场,则是为了让我们认为于益之是自杀的,认为他是杀死高琴和张铁的凶手,为这宗连续杀人案件画上句号,而真正的凶手就能逍遥法外。”
“到底是谁?”于神听到这里,两手握拳,沉声说道,“慕容思炫,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
思炫说道:“刚才我从107房的窗户走到旅馆外,被泥地里的污泥弄脏了鞋子,我因此想到,凶手要从青莲间来到旅馆的一层,也必然经过那片泥地,鞋子很有可能和我一样被弄脏。因此我暗中观察在场每个人的鞋子,果然发现其中一个人的鞋子沾上了不少泥巴。
“于是,在刚才离开那十分钟,我除了到三层张铁的房间查看风水轮里是否有氢氰酸外,还到那个人所住的房间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房间的窗框有泥巴——凶手在旅馆外通过窗户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留下的,此外还在房间里找到小丑面具、小丑衣服、绳索和一盏绿色射灯。这些证据,都能进一步证明那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到底是谁啊?是谁啊?”于神激动起来,与此同时,目光疯狂扫射在场的人的鞋子。
然而思炫还没回答,却突然有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闯进房间,他定了定神,东张西望,最后把目光落在韦擎苍的身上。只见他快步走到韦擎苍身前,有些激动地对其身后的程慕凝说道:“永宁,你真的在这里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插曲之四
陈永果决定不再等陈永宁联系自己了,他要主动寻找陈永宁的行踪。
于是他尝试联系陈永宁的大学同学,几经周折,直到下午,他才终于查到原来陈永宁到M市弥月镇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婚宴去了。
“难道永宁正在那弥月镇里杀人?”
陈永果立即开车前往机场,买下从C市飞往G市的机票。在飞机飞行的那几个小时,他望着窗外的白云,想起了无数往事。
这两天几次联系他的陈永宁,原名叫程慕凝,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尽管陈永果比她大了将近四十年。
二十多年前,程慕凝的母亲苗伊若怀孕期间,丈夫程某不幸车祸去世,其后程慕凝出生,与母亲苗伊若相依为命。当时陈永果的那已经丧偶的父亲陈兴友,就自己一个住在苗伊若和程慕凝母女两人的隔壁。陈兴友和苗伊若逐渐熟识,相互照顾,后来竟互生情愫。
尽管两人相差了二十九岁,但真爱是没有年龄限制的。1991年,六十五岁的陈兴友和三十六岁的苗伊若结婚了,其时程慕凝四岁。两人结婚以后,程慕凝成为了陈兴友的继女,也成为了陈兴友的儿子陈永果名义上的妹妹。根据陈家的家谱,陈兴友是兴字辈,而陈永果是永字辈,所以程慕凝改姓为陈,并且根据字辈,改名为永宁,全名陈永宁。
婚后陈兴友对苗伊若和陈永宁母女两人照顾无微不至,三人的生活十分幸福,而已经成家的陈永果偶尔也会来探望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然而这一切,在1995年的春节前被彻底破坏了。
那一年,陈兴友染上毒瘾,某天吸毒过量后,突发癔症,拿起菜刀砍杀苗伊若。那天陈永果带着八岁的陈永宁到游乐场玩,回家之时,刚好目睹陈兴友行凶,两人心里均留下了永远难以磨灭的阴影。
杀死苗伊若后,陈兴友也跳楼自杀,陈永宁成为孤儿。事后,陈永果想带陈永宁——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回家居住,但其妻反对,陈永果无奈,只好让陈永宁转到寄宿学校。
陈永宁读中学领取身份证的时候,用回自己的本名——程慕凝。接下来的这些年,陈永果和程慕凝偶有联系,而程慕凝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一直是由陈永果寄给她的。
陈永果想到这里的时候,飞机已抵达G市。陈永果走出机场,又转乘大巴前往M市,直到晚上,才终于来到弥月镇。
他向镇上的居民打听,知道新郎的同学住在彩虹旅馆,于是匆匆赶来,最终来到107房,四处张望,忽然看到妹妹程慕凝站在一个男生身后,于是走到他们前方,一脸激动地说:“永宁,你真的在这里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二十二章、神秘男子
这个闯进来的男人是程慕凝名义上的哥哥,名叫陈永果。
程慕凝看到陈永果突然出现,一脸惊愕,还没反应过来,已听慕容思炫对她冷冷地道:“程慕凝,杀死高琴、张铁和于益之的凶手,就是你!”
众人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特别是于神,失声叫道:“什么?是慕凝?怎么会啊?”虽然他觉得这是不可思议之事,但他也知道思炫逻辑惊人,其推理出现错误的概率极低,心里无比纠结,不断地问自己:“真的是慕凝吗?真的会是慕凝吗?”
“是的,”思炫冷然道,“凶手就是她。昨晚七点半到九点半,她特意叫上韦擎苍到清凝的房间和大家一起玩桌游,就是为了在张铁被杀时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陈永果一把抓住程慕凝的手,声音颤抖地问:“永宁,你真的杀人了吗?真的吗?”
程慕凝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容一转,红着眼睛答道:“是!那三个人都是我杀死的!他们种植毒品,害死了你的爸,也害死了我的妈妈,他们死一万次也不够!”
于神听程慕凝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程慕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叹了一口长气,终于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众人。
“经过差不多二十年,本来我已逐渐放下我妈被杀的事,可是在不久前,却有一个神秘男子联系我。他说:‘我调查过了,当年你继父所买到的毒品,是由M市弥月镇的三个居民所种植的。如果他们不是财迷心窍,种植毒品,你的继父就不会染上毒瘾,你的母亲也不会因此被杀,你们一家三口可以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这三个毒贩,是害死你继父和母亲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们的罪恶行为,彻底改变了你的一生。而现在,你将得到一个复仇的机会。你的大学同学于神的老家就在弥月镇,他很快就要回弥月镇结婚了,到时他一定会请你到镇上去参加他的婚宴,这是你杀死那三个败类、为母亲复仇的绝好机会。只要你愿意,我会为你制定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让你亲手杀死这三个败类,最后还能成功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开始觉得特别荒谬。杀人,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可是那男子的话很有感染力。他接着又说:‘你是不幸的,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你又是幸运的,因为你有一个非常爱你的母亲。然而这个甘愿为你付出一切的母亲,最后却被毒品害死了,难道你不想还她一个公道吗?凭什么那些种植毒品害死你母亲的人现在能高枕无忧,而你却要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一条崎岖曲折、没有母亲陪伴的成长道路?他们种植的毒品,不仅害死了你的继父和母亲,还让千千万万家庭被摧毁。而你,就是制裁他们的正义使者。’
“逐渐地,我被这男子说服了。虽然要杀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我初恋男友的父亲,但最终我还是下定决心,执行那男子提供的杀人计划,为母亲报仇,让那几个毒贩接受应有的制裁!”
程慕凝说到这里,思炫、于神、霍奇侠等人已猜到她所说的神秘男子,就是自称“活尸”的一级在逃通缉犯司徒门一。
霍奇侠喃喃地道:“司徒门一的心理暗示越来越强大了,可以说服一个本来完全没有杀意的人走上杀人这条不归路。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危险人物逮捕归案呢?”
思炫淡淡地说:“昨天你还跟他说过话。”
霍奇侠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忽然程慕凝的脸上闪过一个绿点。
第二十三章、两个搅局者
韦擎苍热衷于玩各种战争游戏,懂得一些枪械的常识,因此一看到这个绿点,马上就知道这是由激光瞄准器发出的绿色光束了。这束绿光是与子弹的运行方向重合的。也就是说,现在程慕凝随时会被枪击。
当此情形,韦擎苍竟不假思索地挡在程慕凝身前。在此生死攸关之际,他只想到要保护这个自己所喜欢的女孩。忽然“嗤”的一声,韦擎苍前额中枪。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韦擎苍已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颅,他的大脑内大量组织破碎了,他在刹那间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众人失声惊呼。思炫朝子弹射进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旅馆外的凉亭里有一个人,竟是凌素希的哥哥凌晓志。刚才的子弹就是他所发出来的。
他在某个M市的警察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刚才通过窃听器听到了思炫的推理,得知这个叫程慕凝的女生,就是杀死高琴等人的凶手。如果她没有杀人,凌素希的婚礼将顺利进行,是她破坏了凌素希的婚礼。所以,凌晓志决定把她射杀。
误杀了韦擎苍,凌晓志心里没有丝毫感觉,他只是可惜浪费了一颗子弹。除了妹妹凌素希,其他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如蝼蚁一般,死不足惜。他吸了口气,再次把枪口对准了程慕凝。
房内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凌素希也已反应过来,箭步跑到程慕凝跟前,把她紧紧抱住。她知道凌晓志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她和程慕凝抱在一起,凌晓志便绝不会开枪。
至于她为什么要保护程慕凝呢?这个程慕凝是自己丈夫的前女友,她对此心存芥蒂;这个程慕凝还是杀死自己丈夫父亲的凶手,她恨其令自己的丈夫如此伤心欲绝。可是她还是决定救她。是因为她不想哥哥再杀人,不想继韦擎苍之后又有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还是因为她觉得如果程慕凝被杀,自己的丈夫也会感到难过,而她实在不想自己的丈夫再难过伤心?她真的不知道。
此时M市的警察们终于发现凉亭里的凌晓志了。凌晓志知道大势已去,今天已无法杀死程慕凝,“哼”了一声,收起步枪,准备离开。然而他还没转过身子,却突然“咦”的一声,紧接着跪倒在地。
众人定睛一看,见凌晓志身后还有一个人,竟是M市公安局派来的法医田野!此刻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麻醉枪。
“怎么回事呀?”眼前的情况瞬息万变,霍奇侠的脑袋要短路了。
思炫咬了咬手指:“昨天和今天跟你一起办案的法医‘田野’,根本不是真正的田野,而是伪装成田野的司徒门一。”
霍奇侠大惊:“什么?是、是他?”
思炫淡淡地说:“虽然吸入氢氰酸和口服氰化钾的死状相似,但法医通过尸检是可以判断出来的。然而,张铁明明是吸入氢氰酸而死的,为什么‘田野’会说他的死因是口服了较大剂量的氰化物?因为他在撒谎,他在协助凶手程慕凝完成不在场证明诡计。所以,当我破解这个诡计的那一刻,我同时也知道了法医‘田野’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司徒门一。
“此外,于益之是在昨天傍晚从高琴的死亡现场回家的途中被袭击的,但当时程慕凝在旅馆内和韦擎苍等人在一起,她没有袭击于益之的时间,那么袭击于益之的人到底是谁?自然就是伪装成‘田野’的司徒门一了。在我们离开高琴的死亡现场之后,‘田野’并没有和你们一起展开调查工作,对吧?
“要把于益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碧绿间,也非普通人能做到,但这对于司徒门一来说,却是小菜一碟,轻而易举。”
在思炫和霍奇侠说话的同时,M市的刑警已纷纷跑向凉亭。不过在他们到达前,“田野”——应该称呼他为司徒门一了——已骑上他早就放在凉亭附近的摩托车逃之夭夭了。
至于凌晓志,因为右脚被麻醉枪击中,无法逃跑,最终被警察逮捕。
半个小时后,司徒门一打电话给慕容思炫:“慕容,明明是我和你两个人的对决,但鬼筑的疯狗却来搅局,真让人厌恶呀。你放心,我保证,下一次我们的对决,我不再容许别人来捣乱。”
思炫冷冷地说:“程慕凝心中根本没有恨意,她的生活平淡如水,但你却来搅局,让她走上杀戮之路,你的行为,比鬼筑卑劣万倍。”没等司徒门一答话,他已挂掉电话。
终章
一周后,霍奇侠把于神和凌素希约到咖啡之翅。其时于神已和凌素希回到L市,并且把李欣弥从弥月镇这个伤心地接到L市,和他们一起居住。此后于神、凌素希、李欣弥、凌小夏和凌小冬五人住在一起。
在咖啡馆里,凌素希向霍奇侠问起凌晓志,霍奇侠叹道:“那天,在凌晓志被押送到M市公安局的途中,警车遭遇袭击,凌晓志被救走,车上的四名警察全部被割喉而死,每个警察的尸体上都留下了一张扑克牌,四张扑克牌都是黑桃3。警方推测,劫车的人是鬼筑的成员。”
凌素希听后,神色沉重。“他到底还要害多少人?”她叹道。
接下来于神问起程慕凝的情况。霍奇侠道:“程慕凝被捕后,她交出了一颗胶囊,胶囊里有氰化钾粉末。她说,本来打算如果杀人计划被识破,就服毒自杀。我问她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她说:‘韦擎苍为我而死,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凌素希舍命救我,我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我要活着,用我的生命,去承担自己所做的错事。’”
于神和凌素希闻言,唏嘘不已。
三人又聊了一会,凌素希说要上洗手间。她刚离开,霍奇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于神:“程慕凝给你的。”
于神“咦”的一声,打开了纸条,霎时间程慕凝的字迹映入眼帘:
阿神:
我知道你是永远不会原谅我的,因为我杀死了你的爸爸。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你的爸爸,因为他间接害死了我的妈妈。但现在,我却懊悔不已。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一定不会走上复仇之路。是啊,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也会到弥月镇来,看着你穿上西装当新郎,看着你和心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那该多好?
你知道吗?你是我至今惟一爱过的男生。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原谅你曾经的花心,我会陪着你走向成熟,而不会如此决绝地选择分开。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一切会变成怎样呢?唉,怪只怪我们相遇太早,当时你我都太年轻。
无论如何,不管我身处何处,我都衷心祝福你和凌素希永远幸福快乐。
——慕凝
读罢程慕凝的留言,于神百感交集。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想起小时候和父亲相处的情景,想起和程慕凝恋爱的片段,想起和凌素希这几年的经历,想到今后的生活,想到人生的悲欢离合、甜酸苦辣,想着想着,心中酸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凌素希从洗手间出来。于神一看到她,不知怎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