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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七月暑天,炎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明来由的憋闷和烦躁。
香榭别墅18区8号偌大的客厅里,高清晰等离子电视屏幕上正跳跃着一组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个身着素色晚清旗装面容枯瘦的少女,手持一根白蜡烛,慢慢地向一扇掉了红漆的古旧木门走近,她神色慌张地拍了三下门后,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镜头切换到屋内,借着幽暗的烛光,屏幕里出现了旧时晚清水乡的房屋格局,暗红色的八仙桌、紫檀木的太师椅、镂空的木雕古灯罩
突然,空灵昏暗的四周响起了惊恐、疹人的“呜呜”声,低沉犀利,犹如一把能够剜挖心脏的利剑。少女脸部的肌肉突然痉挛,身体有节律地颤抖起来。这时,镜头又切换到了这间屋子的半空中,只见半空中多了一个绛红色陶制的埙,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啪”的一声,突然,电视在毫无征兆下变成了黑屏。
“晏晓晓,你家的电视不会是冒牌货吧?”唐琪峰嘲讽地问。
“说什么呢?唐琪峰就算你是你爸的冒牌儿子,我家的东西也假不了。”晏晓晓气鼓鼓地将一个毛茸的娃娃向他砸过去。
“老实说,自从高考后,就天天躲在家里看恐怖片,实在是太无聊了。要不,我们找个惊险刺激的地方去玩玩?”舒子高的眉毛一扬,似乎早有了主意。
“去哪儿玩呀?名山大川都走遍了。”田嘉禾的脸木木的,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悚片中回过神来。
“这样,咱也学学三毛到撒哈拉大沙漠去历一次险……”白晶晶想了一下说道。
“撒哈拉大沙漠估计是个有去无回的地儿。不过有个地方你们可能会感兴趣。”舒子高的声音很怪。
“什么地方?真的比撒哈拉大沙漠还要惊险刺激?”田嘉禾轻瞟了他一眼说道。
“水乡、古宅,还有埙吹奏的曲子,一个诡秘而令人神往的地方啊!也许还是刚才那部恐怖片的拍摄地呢!说不定还能让你这个小侦探一试身手呢!”舒子高卖着关子,开玩笑道。
“到底是什么地方?有话快说,逾期不候。”晏晓晓的大小姐脾气,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
“淮-水-古-镇。”舒子高慢悠悠地说出了四个字。
“真有这样的地方?可是它在哪儿?”晏晓晓的眼睛大放异彩。
“好啊!我举双手赞成。”白晶晶异常兴奋地说。
“淮水古镇位于青州市往南五六十公里处,始建于隋唐年间。以南方水乡典型的小桥流水青砖黛瓦建筑群为主,该地风光旖旎、古朴生香且还拥有许多令人惊奇的民俗传说。最重要的是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该地的居民,如果我们前往那里就可以落脚在她的家里得到相应的照顾。到时候,我还可以介绍一位当地的吹埙高手给你们认识。虽然我和他只见过两三次面,不过,我知道除了吹埙,他还会讲许多关于埙的精彩故事。”舒子高说着说着,目光开始迷离起来。
“看来他说的并不是胡话,至少胡话绝不能这么有板有眼的。”唐琪峰不以为然地嘟囔了一句。
“淮水古镇?那你说说那里到底有些什么特色?”晏晓晓继续问道。
“虽然淮水古镇刚开发不久,可是当地原存的许多保护性明清建筑经过还原修复后,已经俨然是一幅清朝小城镇的面貌了。如果当地的居民都换穿上晚清装饰的话,恐怕与影视剧中的场景相差无几了。汇源当铺、彩锦布庄、祥仁和药铺、李记香油坊……临街而立胭脂弄古迹颇多,清朝巡检司后门,及王氏门楼等亦在弄内。旧时封火围墙高耸,墙壁斑驳有致,一进入此镇,古意悠悠回味无穷。”舒子高边说,边观察众人的表情。
“还真有点意思,本小姐决定,我们的淮水古镇行的所有费用我全包了。”晏晓晓靠在沙发上,展现她一贯的盛气凌人之状。
“哈哈……晓晓万岁……晓晓万岁。”大家欢呼雀跃地抱住了她。只有白晶晶露出莫名其妙的笑。
二
第二天,在开往淮水古镇的长途汽车上。
“兄弟姐妹们,一会儿,你们会看到一个老太太,那就是我的表姑婆。她一辈子未嫁,脾气有些古怪,还请各位多担待着点。”舒子高赔笑着向众人躬身作揖。
“放心,所有的老太太对我来说都是隐形的,就算她对我破口大骂,我也会对她视而不见的。”唐琪峰不意为然地一边说,一边喝可乐。
“是呀,毕竟是我们去打扰她,忍受她一点点小脾气又有什么关系。”白晶晶似乎很善解人意地向舒子高笑着说。
舒子高扭头望了晏晓晓一眼,说道:“大小姐,您不会和老太太一般见识吧?”
晏晓晓懂得他这话的含义,轻笑道:“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呀?”
舒子高释然一笑,抱拳道:“各位,那我先谢谢了。”
快到中午时,一行五人终于到达了舒子高的表姑婆家。
舒子高的表姑婆家位于镇中心位置,外表古朴、陈旧,窗棂和木门此刻正严丝合缝地紧闭着,整个房子犹如一个藏满了未知玄机的古旧木盒。
“表姑婆,快开门。”舒子高站到了红漆木门前拍打道。
“房子不错嘛,够古、够大、够我们用。”唐琪峰环视着房子的大小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约五六分钟后,大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慢慢地张开,露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两道沧桑浑浊的目光向舒子高投过来。突然,她笑容满面地一把抓住了舒子高的手,声音空灵而微颤地问:“高儿,真的是你吗?”
“是我,表姑婆。我带我的朋友们看望您来了。”舒子高一把抱住老人,还不忘向后面的朋友摆手示意,让他们进屋。
老人的客厅同样古朴气派,红木的八仙桌、紫檀木的太师椅、色彩炫目的阿拉伯地毯、镂空的木雕古灯罩……大家总觉得这里的摆设和氛围颇有些眼熟,不过立体空调的丝丝凉意很快便打消了他们心头的顾虑。
“表姑婆,这个地方的房间里都是一样的摆设吗?”晏晓晓悻悻地问道。
“这闺女叫什么呀?”表姑婆坐在太师椅上勾着背,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瞧着晏晓晓。
“表姑婆,我叫晏晓晓。”晏晓晓笑着,答道。
“晏姑娘说笑了、怎么可能每处的房子都会是一样的摆设?不过我的房子和别家的不同,我这摆设可是几十年前的样子。应该说,从买过来的时候,它就是这副模样,起码有七八十年了吧。”
晏晓晓突然打一个激灵,蓦地联想到了昨天他们看过的恐怖片的一幕。昏暗恐怖的前清屋子、苍白憔悴的清装女子、凄清低沉的埙曲……
“晏姑娘。”突然,表姑婆站在晏晓晓的面前,双目低垂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在看一件满意的艺术品,眼神里满是怜爱。
晏晓晓陡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愣愣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急忙环视四周寻找自己的同伴,可是,她惊讶地发现同伴竟然全都不见了。顷刻间,她的脑袋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刚才使用白晶晶的风油精,才缓解的头痛,此刻又加重了,身体晃晃悠悠,有一种想要倒下来的感觉。
“晏晓晓,你怎么了?”舒子高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
晏晓晓见身边有了相熟的人,便稍稍安定了一些,问道:“他们人呢?”
舒子高把她扶到椅子上,说:“他们都去后厨帮表姑婆做饭了,刚才叫你,见你没有反应,以为你累了呢。”
“表姑婆呢?”晏晓晓又不解地问。
“她呀,正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呢?”
“她,刚才没在我旁边?”晏晓晓猛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冷。
“当然。饭快做好了,我们去饭厅等开饭吧。”舒子高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晏晓晓向饭厅走去。
三
田嘉禾见到满桌佳肴,首先开动了筷子。
“小伙子,饿坏了?没吃早饭吧?”表姑婆的声音阴阴的,让在场的人心里都怪怪的。
田嘉禾一惊,举在半空中的筷子忽然停住了。
“田嘉禾,吃吧!别客气。”舒子高出来打圆场。
“表姑婆,我们……可以动筷了吗?”白晶晶小心地问。
“你们吃你们的,我吃的和你们的不一样。”表姑婆说着,弓着背,迈着小脚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表姑婆说,她吃的和我们不一样,什么意思呀?”白品晶一头雾水。
“别管她,人的年纪大了,饮食习惯也古怪起来。我们吃我们的。”舒子高夹起一个鸡腿往白晶晶的碗里送。
很快,唐琪峰吃完了第一碗饭,独自到厨房添碗。 突然,厨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和饭碗打碎的声音。
众人循声过去,眼前的一幕惊得他们差点把刚吃下去的饭呕吐出来。
只见表姑婆正旁若无人地往自己的嘴里送一条条活生生的苍蝇蛆,有几条刚刚被她咬进了嘴里,有些还剩下一半的身子在外面挣扎着,桌上的碗已经底儿朝天了。
这情景也着实把舒子高吓了一大跳,他怔怔地看了好几分钟后才回过神来。正当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表姑婆已咂巴着嘴,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她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又到午觉时间了。”
“舒子高,她这哪是什么脾气古怪,她简直是老年痴呆加疯子。”晏晓晓大口喘着粗气说。
“舒子高,这太可怕了,我也不得不认同晏晓晓的观点。”白晶晶也被吓得脸色煞白。
“老兄,虽然我可以视她为隐形,可是那蛆可不是隐形的。”唐琪峰讪讪地说。
田嘉禾摇摇头说道:“这里的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老同学,还请务必多多包涵。我表姑婆年轻的时候感情受挫,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她吃蛆我也是刚刚,才看到。不过,听我爸讲,几十年前的那次大饥荒,还真是这蛆救活了她的命,冈,能人老了都念旧,莫名地去做一些别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大家以病人的身份看待她,便能理解了。”
众人不语,嘴里都像咽了个苍蝇般不是滋味。白晶晶听完表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以后,我们就不和她同桌吃饭了。如果你们不愿意看到她,以后可以留在房间里或者上街逛着玩。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就算给我老同学面子了!”舒子高极力地解释着,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珠渗出。
“这可是你说的,反正以后我是再也不会搭理她了。”晏晓晓的小姐脾气稍稍压低了些。
“唉!走,我们去街上逛逛,也算不白来这淮水古镇一回。”唐琪峰打破尴尬局面,推着众人朝屋外走去。
淮水古镇的大街上,正如舒子高所言的那样、汇源当铺、彩锦布庄、祥仁和药铺、李记香油坊……临街而造的场景颇具晚清遗风。
“走,进去看看。”晏晓晓看到彩锦布庄里挂着一批色彩艳丽的锦绣旗袍,不觉拉住白晶晶踏进门去。
“这就是女孩,都是天生的购物狂。”唐琪峰摇摇头跟在了最后面。
舒子高抬腿上台阶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晃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余墨,他百分百确定那就是他认识的乐手——余墨。 “余墨,余墨……”舒子高大声叫起来。
可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喊声,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那人走路的声音极轻,仿佛一片绒毛飘动着一般。
“既是认识的,还不去追?”唐琪峰提醒着,轻推了他一把。
还未等他说完,舒子高早跑到前面去了。唐琪峰心想,与其在这个无聊的旗袍店里瞎逛,还不如去认识一个新朋友。于是,他尾随着舒子高跑了过去。
两人一路小跑,没有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倒莫名其妙地转入了一处小型陵园,
停下脚步后,舒子高不禁觉得脚底下一阵阵地冒冷气。
“怎么追到陵园?人呢?”唐琪峰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是呀,我看见他刚才还在前头跑呢!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舒子高愣愣地瞅了一眼静悄悄的四周。
四
突然,不远处的一块墓碑引起了舒子高的注意——爱子余墨之墓,父余庆山于戊子年四月十四日立。
舒子高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他死了?”
“谁死了?你认识这墓碑上的人?”唐琪峰一听他这么说,惊恐地问。
“这墓碑上的人就是刚才我们追的那个朋友,可他居然已经在三个月前死了。”舒子高的脸上浮起一层死灰色。
“什么,你说刚才我们追的那男孩是死人?”唐琪峰吓得脸都绿了。
“走,这事应该会有一个人知道。”舒子高说着拉起唐琪峰飞奔而去。
彩锦布庄里,两个叽叽喳喳的漂亮女孩正身着色彩靓丽的旗袍比对着,明晃晃的落地试衣镜里映照出一对唇红齿白、美目动人的旗袍佳人。
“哪件好看,团红纹还是水波纹的?田嘉禾你来说说嘛。”晏晓晓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问。
“都挺好的。”田嘉禾的脸有些绯红,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到了门外。
“团花纹的漂亮些,团花寓意团圆美满,喜庆。”白晶晶幽幽地说着。
这时,舒子高、唐琪峰气喘吁吁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你们许老板呢?快……快叫许老板出来。”舒子高边说,边大口地喘气。
“我,我这就去叫。”店员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颤颤悠悠着走向内堂。
“怎么这么好心?帮我跟老板侃价呀?”晏晓晓笑着调侃道。
很快,内堂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子,他看到舒子高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子高来了呀,什么时候来的?快到内堂去喝杯茶吧!”
“许老板,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你可一定要和我说实话。”舒子高一把抓住了许老板的衣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事你尽管问就是了。”许老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余墨,我想知道余墨的事情。”舒子高急急地问。
“余墨死了,已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先是有人在改造祥仁和药铺的时候,发现了一叠古旧的日记小札,里面记录了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说是祥仁和的第一任掌柜费仁和的四房太太,全是由他亲手下毒毒死的。他还将这四房太太的尸体烧制成灰,每房太太的骨灰都取少许用九九大咒封在了瓦罐里,后来果真平安无事地过了二十多年。可是,人们找遍了祥仁和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这几个瓦罐。于是,大家就将这本恐怖的古旧小札,当成了一部小说一笑而过了。后来,因为修复设计的原因,祥仁和药铺后院的花坛被拆除了,那些淤泥乱石都被清除个精光,修复工人中有一个叫黄忠槐的人,甚爱吹埙。于是,他偷偷取了些花坛中貌似异常肥沃的泥土回家烧制成了埙。”许老板故意顿了一下,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水。
“快说呀,后来呢?”舒子高追问道。
“后来,恐怖事件就开始上演了,先是黄忠槐家经常发出各种诡异的声音,再后来黄忠槐就莫名其妙地吊死在了自己的家中。听说黄忠槐在死前将那个埙送给了好友余墨,接着害怕厉鬼索命外逃避祸的余墨因为一场车看到过那个埙,可是大伙都传说,那制埙的泥土一定是沾了这四房太太的冤魂戾气,不然不可能沾了它的人,年轻力壮的,就命丧黄泉了。黄忠槐的案子都过去快一年了,因为缺乏有力证据一直悬而未决。”许老板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这么说余墨确实是死了?”舒子高有气无力地问。
“死了,不过,还不知道这事到底算不算真正完结?”许老板的话给原本就离奇的事件又蒙上了些许恐怖色彩。
大家都开始局促不安起来,晏晓晓有些后悔来淮水古镇了。白晶晶一脸平静,舒子高很纳闷,一向胆小怕事的她,怎么就能镇定自若呢……
五
晚饭,大家在彩锦布庄隔壁的悦来饭庄吃的,每个人都没什么胃口,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吃过晚饭,回到舒子高表姑婆家时,天空突降暴雨,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嘶叫怒吼着,犹如怪兽出笼一般。
刚进屋子,白晶晶就感到头顶上有一股湿湿的凉意,“这屋子好像漏水了。”白晶晶说着抬头望了一眼。
舒子高猛一抬头,说:“不好,表姑婆的房间漏雨。”说着,匆匆跑上楼去。
“唐琪峰,我们也去帮个忙吧!好歹也算是我们打扰了人家老太太。”田嘉禾开口道。
唐琪峰无奈地点点头跟着田嘉禾上楼。 “快来人,快来人呀……”两人刚到楼梯口,便听到舒子高在楼上大喊大叫。
这时,白晶晶和晏晓晓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赶紧也跟上楼去。
只见在昏暗潮湿的主卧室里,舒子高的表姑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双目微闭,面如死灰一一她死了,似乎死得很安详,嘴角还隐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舒子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众人见状,都纷纷上前劝慰。
“你表姑婆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要不要通知他们?”白晶晶凄然地问道。
“只好给我爸爸打电话了。虽然我父母素来和表姑婆有过节,少有来往,也会来此吊唁的。”舒子高神情恍惚地说。
“在等你爸爸来之前,我们先请丧葬公司的人员把老人入殓。”田嘉禾轻拍了几下舒子高的肩膀说。
“对了,可以让许老板帮我们找丧葬公司来办,毕竟我们还只是学生。”白晶晶建议道。
丧葬公司的工作人员来了。三个钟头后,灵堂、化妆、穿寿衣……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了。
“老太太平日里看书吗?”一个黑衣工作人员突然问道。
“偶尔看些诗词和古典小说,怎么了?”舒子高问。
“那要烧几本她平生最喜欢的书给她,刚到阴司一定会十分依恋阳世的,烧过几本书可以安安她的心,让她在那边先看看书稳定心绪。我们一般都会建议客户烧一些逝者平日里最喜欢的东西,当然最多的还是书呀碟呀等物品,因为这类物件能通阴阳也不会给生者带来麻烦。”工作人员说得有板有眼的,听得这群孩子心里疹得慌。
“我去吧,我知道书房在哪儿。”晏晓晓自告奋勇。
“好吧,她最爱看《桃花扇》,别的随便挑几本就行。”舒子高低下头,开始准备要烧的纸钱。
书房就在西厢房的隔壁,和厢房一般大小。其北墙的正面紧贴着一个临墙而建的古老书柜。其实那书柜就是一排简单的架子,只不过那架子比一般的架子精细别致些,实用性是远没有新式的书柜来得实在。正中是一张被木蜡打得铮亮的红木写字台,写字台的抽屉微敞着,隐约露出里面一沓信封。
晏晓晓好奇地伸手将抽屉又拉开了一点,发现里面全是舒子高写给他表姑婆的家书,一封封被规规矩矩地叠了起来,晏晓晓数数足有十几封,信封的底部压着一份病历单和一张已经发黄的古旧照片。
病历单显示,韩金菊在半年前就查出已是肝癌中期,只不过那时她似乎不急于治疗,确切地说后来的几次复诊,她基本上连药都开得很少,晏晓晓不禁心生疑窦。
再看那张旧照片上,是一个身着素色旗袍的清丽、美艳的少妇。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照片中婴儿的部位已经模糊不清。晏晓晓翻看照片的背面,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韩金菊摄于1942年秋。原来舒子高的表姑婆就是照片上的韩金菊。
“晏晓晓,找到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忙。”楼下的舒子高大声地问。
“找到了,我这就下去。”晏晓晓匆匆向书架搜索了一遍,马上在第一层看到了《桃花扇》,她取下来,又随便拿了几本其他的诗集歌赋跑下楼去。
六
只见黑衣工作人员接过书,扯了几页丢进火盆里,抬头说道:“现在快晚上十二点了,按道理第一夜孝子贤孙是要守灵的,你们都是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儿吗?”
“对对,我们都是。”白晶晶急切地接口道。
“不,他们只是我的同学。我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就由我一个人来守灵吧!”舒子高的声音有些疲惫。
“别硬扛了哥们,我们轮流着守吧,再说你爸还没有赶过来呢。”田嘉禾的话语此刻显得温暖如春。
舒子高抿了抿嘴唇,向田嘉禾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这样吧,三个钟头一班,每班两人。我们中有一个人可以不用参与。”田嘉禾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运筹帷幄,众人突然有些不太适应。
“晏晓晓,你去休息吧!中午,我就看你不太舒服,这里我们几个人应付着就足够了。”舒子高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失声痛哭的原因。
“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我就睡在楼上书房旁的西厢房里。”晏晓晓说完,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走上楼去。
“就由我和唐琪峰先值第一班吧!白晶晶和舒子高先去休息,一会儿再来替换。”田嘉禾向他俩摆摆手,自己则走到灵堂前,开始动手帮工作人员的忙来,唐琪峰耸耸肩也跟了过去。
舒子高扭头对白晶晶说:“晶晶,你去楼上的东厢房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
“嗯,舒子高你能挺住吧?实在困得慌,用我的风油精可以提神醒脑。”白晶晶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臂,扶梯上楼。
一楼的偏厅有一个起居室,那里安放着一个小小的单人折叠床,舒子高在太阳穴处涂一些风油精,他只是想躺上去歇一会儿。可能是太累了,他刚闭上眼睛,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恍惚中,他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头,睁开眼,他看到了四张涂满了脂粉的女人脸。那些脸表情凝重地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在她们充满戾气的目光里,他觉得自己分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头颅。那头颅在鲜明的轮廓下五官却十分模糊,蓦地那些满是脂粉的脸开始变色,由原来的苍白变成了灰白最后又变成了黑色,一层一层地掉下来许多细细的碎屑。后来,他看到地上的那些碎屑,被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捡了起来。那男人并不抬头而是揉搓着那些碎屑,一副陶醉的样子。慢慢的、那男人手里的碎屑变幻成了一个埙的形状。
突然,男人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舒子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那个五官模糊的头颅的脸。粗糙的脸皮、怪戾的三角眼、仰天的酒糟鼻、又黑又紫的厚嘴唇。那丑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余墨,又好像不是……他似笑非笑地和舒子高互望了几眼后,居然举起那个埙向舒子高狠狠地砸了过来……
“你是余墨。救命……快来人啊……”舒子高惊叫一声。众人闻声飞奔而来,看见他浑身颤栗,冷汗粘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七
“舒子高,你没事吧?”田嘉禾冲进来一把抱住发抖的舒子高。
“埙……那个凶埙……”舒子高喘着粗气指着水箱的位置说。
“什么也没有呀?哪有什么埙呀?”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舒子高,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很担心。今天晚上,就由我和唐琪峰负责守到天亮吧。”田嘉禾看着精神恍惚的舒子高担忧地说。
“是呀,你放心睡吧。这儿有我们哥俩呢!”唐琪峰拍拍他的头说。
舒子高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楼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快,是晏晓晓的房间。”舒子高突然一下子清醒了,一跃而起。
三人赶到的时候,晏晓晓的房间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丧葬公司的工作人员了。
他们惊奇地发现西厢房里并不见晏晓晓的踪影。床上很零乱,毛巾毯有一半挂落在地上,床头雪白的墙壁上残留着一小摊浅红色的血印,地上满是玻璃杯碎片,两只橙黄色的真皮拖鞋毫无规则地被甩在木茶几的旁边。
看得出晏晓晓曾经奋力挣扎过,不过迹象表明她很可能已经遇难。
“发生什么事情了?”从人群后面传来白晶晶怯生生的声音。
“唐琪峰,快带晶晶到大厅,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所有的人员马上到大厅集合,我们需要保护现场。”舒子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边大喊,一边掏出手机报警。
十分钟后,几辆警车停在了大门口。警察很快就封锁了现场。
“谁是报案人?”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高个子问。
“是我。”舒子高上前一步。
“我是本地的刑警队长方俊,把有关的案情如实说一下。”络腮胡的高个子说道。
舒子高便将刚才的情况作了简短的说明。
“小陈、小王,你们马上到受害人房间去提取物证。小林、小高,你们马上搜查整个屋子,发现可疑情况马上汇报。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现场,等着接受讯问。”方队长吩咐着,
几分钟后,一个叫小高的警员在北厢房的床底下,找到了气息全无的晏晓晓。方俊赶紧叫法医检验,发现晏晓晓已经死亡。根据死者脖子上深深的指纹,初步断定是扼颈窒息而亡。大家亲眼目睹晏晓晓的死,顿时一片骚乱,整个屋子里仿佛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和恐惧。
大家不要惊慌,凶手一定会抓住的。方俊一边稳定大家的情绪,一边安排警员开始为在现场的人作笔录。
一切处理完毕后,方俊说道:“物证需要作进一步化验,为了协助案情调查、你们需要留在本镇,随时接受传讯。”
待警察离开后,众人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即使大家都很困乏,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睡的,各自想着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合眼的田嘉禾心情沉重地打开了大门。他发现门对面的一块空地上,多了一辆落满露水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看得出来那车应该是下半夜停在那里的,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夜警方离开时,那个地方还是空着的。
这时,楼上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白晶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梯口。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憔悴,眼角隐约有些残留的泪痕。
“白晶晶,我有些话想问你,请你过来一下。”田嘉禾的脸色冷峻,硬生生地将白晶晶拉进了一楼靠墙角的一个储物室。
“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呀?”白晶晶甩开田嘉禾的手,一脸的不悦。
“说吧,你是怎么把她杀了?”田嘉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平静地问。
白晶晶一愣,愤怒地反问道:“你怀疑我杀了晓晓?简直太荒唐了。”
“这是昨晚警察还未到现场时。我在楼上的房间用手机照的。”田嘉禾将手机上的一组照片翻动着给白晶晶看:东厢房的茶几边一个扯烂的银质大耳环,挪离床头柜而放置在茶几上的一个老式铁质台灯,两把橙色的鬃毛扫帚。
白晶晶低头思考了几秒钟后,冷冷地说:“这些不足以证明是我杀了人,只能说明我和晏晓晓关系密切。我不否认她在被害前来找过我,和我聊了一些她的个人隐私。在聊天期间,她很激动地扯烂了自己的耳环。因为光线的原因。我们还挪动过台灯,她的手被耳环的勾钉弄破了,需要看清楚伤口在哪儿。至于扫帚,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出现两把。也许表姑婆年纪大了随手多放了一把。”
“聊了些什么,她会如此激动?”
八
“她说,她的父亲出轨了,正和她母亲闹离婚,她为此痛苦不堪。她不愿意看到幸福的家庭因父亲的出轨而破碎,她妈妈太可怜了。她的情绪很激动,扯掉耳环后,她还抓几下自己的头发,我连忙制止她的过激动作,又安慰了她几句,她才离开。”白晶晶的语句很精练,似乎事先早已预演过多次。
“呵呵,你很会编故事。”田嘉禾盯视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田嘉禾,你何出此言?”白晶晶一改往日的温柔,恶狠狠地反驳道。
“案发时,我们都住在这套老式的木结构房子里,这房子谁都知道隔音效果极差。虽说厢房是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词定性的,其实各个房间离得并不算远。那间厢房和你休息的房间是对门。按照室内物品毁损程度来看,那里面应该有过一场打斗。可是,很奇怪,玻璃杯碎裂声以及激烈的打斗居然没能引起对门的你和楼下这么多人的注意。反而是一声惨叫倒把所有的人引到了所谓的现场。这不奇怪?后来,根据现场发现的细小痕迹,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件事情想通。其实,答案很简单,那个现场是凶手事先精心布置的,它根本就不是案发第一现场,真正的第一现场是你的房间一一东厢房。可是,为什么在那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打斗痕迹呢?因为这起案件根本就没有打斗,晏晓晓在被凶手扼颈之前,已经被人迷晕了。”田嘉禾不容辩驳地说。
“证据呢?”白晶晶冷笑道。
“你还记得晏晓晓来到这里时,曾经精神恍惚差点儿晕倒的情景吗?你也不会忘记舒子高突然梦中醒来瑟瑟发抖大喊救命吧?以前从未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发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都用了你的风油精。”
“那、那是……”白晶晶急于狡辩。
“说,风油精里都有什么成分。”田嘉禾打断她的话说。
白晶晶一时无语。田嘉禾吁了口气说:“你不承认没有关系,等警方化验结果出来,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人……是我杀的,我……认罪。”白晶晶不得已松了口。
“说吧,谁是同谋?”
“我没有同谋,她是我一人杀的。”白晶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告诉我,他是谁?以你的体力,短时间内要杀死一个和你体形差不多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田嘉禾目光如炬。
白晶晶一言不发。
“那好,明天,警方会把问题摘清楚的。从你的朋友、亲戚细细查起,很容易就会水落石出的。不过,你真的忍心打扰他们吗?让他们背负起嫌疑人的罪名?辜负他们平日对你的信任?”
“不关别人的事。我说,他叫余墨,是淮水古镇的居民。”白晶晶终于败下阵来。
“什么,余墨不是三个月前就死了吗?”田嘉禾一脸的惊诧。
“余墨是我的表哥。三个多月前,他来到我家告诉我,他杀了人。原来,他为了那个音色绝美的埙,失手错杀了黄忠槐。为了掩人耳目,他将现场装饰成了鬼魂杀人的样子后逃离了淮水古镇。后来,他的父亲想到了一个可以让他逃离罪责的两全之策,谎称他遭遇车祸丧生了。于是,他的父亲拿着一家医院开具的虚假死亡证明和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殡仪馆火化证明去派出所为余墨注销了户口。最后,他还不忘再把那个闹鬼故事加些猛料传得神乎其神。就这样,余墨借着厉鬼索命的舆论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当然他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住到了我家乡下的祖屋里。那屋子距离市区有几十公里,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发觉的。本来下个月,他计划通过蛇头偷渡到马来西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当我告诉他,我也准备杀人时,他便自告奋勇地要参与进来,说他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就算出事也不会查到他头上。后来,我想想,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我们就计划了这一切。”
九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晏晓晓给杀了的?”田嘉禾问,
“余墨在我们到达淮水古镇的前一天晚上,已经摸好了地形,了解了什么时候,哪个位置最容易潜入房间……我们来到淮水古镇时,舒子高看到一个转瞬即逝的熟悉身影就是余墨,其实,他是来找我的。表姑婆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我们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一出,不过这一出倒是真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你们真是处心积虑啊!”田嘉禾气愤地说,
“那天晚上,我进入东厢房后,就打电话给余墨向他说了这里的情况。余墨发现这是一个天赐良机,还帮助我们清来丧葬公司操办表姑婆的后事,找来一个可靠的会装神弄鬼的人,把现场搞得乌烟瘴气、阴森可怕。之后,余墨便潜入我的房间,隐蔽在落地窗帘后等候时机。我打手机给晏晓晓。告诉她自己心里有些秘密想和她说。不到五分钟,她便来到了我的房间,我们聊一些女孩之间的事情。她的头又疼痛起来了,很激动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和耳环,手指还被耳环后的钉钩伤到了,我拿出风油精让她涂抹额头。一会儿,她就昏迷过去了。藏在落地窗帘后的余墨走出来,把她抱至北厢房将她扼住脖子窒息而死,我跑到她的房间布置凶案现场。我带着一次性塑制手套将她的房间弄乱后,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碎渣散放在地上,然后用丝绸手绢擦掉自己的脚印和指纹。当我到达北厢房时,余墨已经把两眼翻白、气息全无的晏晓晓处理到床底下。于是。我让余墨从窗口赶快逃离现场,自己对北厢房的案发现场做了精心处理。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后,我就来到她的房门口尖叫一声,故意倒地造成声音的假象,然后逃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这么不遗余力地精心设计现场,可是似乎你们遗漏了最关键的东西?”
“是的,就是那个埙。由于过度紧张,我忘了将它放进晏晓晓的房间,本来它是我们设计好的最佳闹鬼道具,可惜费尽心思做成的现场,最终还是没能沾上一点点凶埙杀人的迹象,真是失败。”
“你杀晏晓晓的动机又是什么?
“说出来有些可笑,我那四十多岁的母亲居然被晏晓晓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给虏获了芳心,抛夫弃女,要和他一起双宿双飞。而我的父亲为了她和这个家,累得重病不起,奄奄一息。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真恨不得马上杀了晏晓晓的父亲这个衣冠禽兽。不过事后,我一想,杀了晏晓晓的父亲岂不是大便宜了他。于是,我计划了杀他女儿这出戏,让他好好尝尝失女之痛,当然如果事情没有败露的话,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本人。”
“这个案件还有什么人参与了策划?”田嘉禾不经意地问。
“没有了,千万不要怀疑舒子高,他只是想为他的表姑婆尽尽孝心而已。”白晶晶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怀疑他?”
“很简单,因为他是我们这次淮水古镇之行的发起人。这中间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舒子高表姑婆的,我不得不讲。舒子高告诉我,她的表姑婆在解放前是上海的名歌女——韩金菊。和许多烂俗的爱情故事一样,她爱上了一个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有情阔少爷。可是,他们的爱情没能得到男方家人的认同。就在舒子高的表姑婆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那个阔少爷绝情地离开了她,另娶了老家当地的一名富家千金。两个多月后。舒子高的表姑婆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可是,就在婴儿三个多月的时候,阔少爷的家人突然上门抢走了婴儿。原来,那阔少爷婚礼刚过就感染了痨病,还没挨过两个月就死掉了。阔少爷一死,他的家人为了延续香火、就盯上了舒子高的表姑婆的儿子。就这样,孩子才三个多月就被硬生生地抢走了。一段时间后,舒子高的表姑婆就开始精神不太正常了,时好时坏、一阵阵地发癔病。靠着亲戚好友的帮助和阔少爷生前为她置下的地产,她才撑到了今日……”
“请快些转入正题。”田嘉禾略显不耐烦。
十
“舒子高的表姑婆是在半年前检查出得了肝癌的。她在舒子高面前一再表示自己最后的遗愿是见一眼自己的重孙女。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居然从舒子高的口中得知,原来她的重孙女就是晏晓晓。于是,在舒子高邀请我们五个人来淮水古镇旅游时,我的心里一阵狂喜,暗中开始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白晶晶有些得意地说。
“你小小年纪,没有想到心思居然如此叵测。舒子高为什么会产生看见埙的幻觉?”田嘉禾强压心中怒火。
“那瓶风油精是加入了迷幻剂成分特制的。本来我是为晏晓晓一个人准备的,我不想连累舒子高,给他使用就是阻止他掺和进来。”白晶品有些无奈地说。
“白晶晶,你要永远记住一句话,害人者终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田嘉禾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鼓掌声。
“田嘉禾,你真让我们刮目相看。”唐琪峰一把拥住了他。
“白晶晶,真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帮你一起杀了晏晓晓,要不是我,晏晓晓根本不会来淮水古镇,根本就不会死。”舒子高满眼泪花,愤恨地说。
白晶晶一阵冷笑,说:“我是利用你了,可你又怎么样呢?知道年事已高的表姑婆是怎么死的?”
“难道舒子高的表姑婆也是非正常死亡?”田嘉禾难以置信地问道。
“表面上是生老病死,其实,一生富于传奇色彩的表姑婆死于食用苍蝇蛆。表姑婆身患癌症,有人给她推荐食用苍蝇蛆。其实,我在网上查过,活体苍蝇蛆含有高蛋白,癌症患者最忌的就是高蛋白,服食过量只会加快癌细胞的分裂,加重病情导致死亡。”
“具体的情况,你应该问他和在书房找到的那几封信?”白晶晶一指舒子高,反咬一口。
“几年前,我爸的公司就开始连年亏损,现在亏空得已经无法补救了。是我这人太好面子,一直不愿说明真相。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为了表姑婆的这套古宅,他们居然可以用这么龌齪的手段来谋害表姑婆,还利用我的名义。”舒子高埋下头,不觉又泪流满面了。
白晶晶又是一阵冷笑,说,这才是真正的借刀杀人。不用我再费事啦!
这时,桑塔纳轿车里走出来两个陌生人。只见两人出示了警官证后,走到白晶晶面前给她戴上手铐,说:“上车吧,里面还有一个你想见的人。”
警官打开车门,推白晶晶上车时,大家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