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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吴鑫光着膀子睁开眼睛的时候,黑压压的天空上竟然在下红色的流星雨,一波接着一波。他不禁揉揉眼,认真去看,发现那竟是拖着黑烟的火星子,而不远处制造这些火星子的巨鲸,正在眼前的湖里欢乐地漂浮着。
你能想象,能喷出类似流星雨的庞然大物有多么的令人震惊吗?它要比上百头虎鲸还要大上两三倍,占据整个湖三分之二的水域。只要它轻轻地游动一下,巨浪就会随之拍起,让吴鑫与身边正在酣睡的安德烈“永不见天日”。
吴鑫拍了下自己苍白又略显病态的脸,笑道:“做梦呢?水经过巨鲸的喷气孔就成了火焰?这么大的鲸鱼出现,之前怎么会没一点感觉,何况这里可是湖!超普通的湖啊……扯吧!”一切超乎预料的,他都下意识地归结于梦。
他脸上的懒散不改,伸手去推了推还未醒的安德烈。
安德烈有着金色的短发,他抬起埋在校服领口里的脸,一眼就直面上那条喷火的大鲸鱼,喊:“天,这是什么?水怪!”在安德烈这个外国小子的思维里,世界上存在着无限可能——超级巨鲸,那极有可能是尼斯湖水怪的同类啊!
安德烈慌慌张张地起身,指着巨鲸突然变作火红的双眼,拉住了吴鑫的手,转身就跑。然而,一切来自瞬间,巨鲸庞大的身躯上“咯哒咯哒”翻起无数亮闪闪的鳞片,湖之上也突然出现无数漩涡。下一刻,那巨鲸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着尾巴抛了起来,直砸向吴鑫和安德烈。
躲吗?跑吗?想必在他们还没想清楚怎么办之前,就会变成馅儿吧?更何况,吴鑫已经瞧见了那些从漩涡之中渐渐游上来的鲨鱼……
形势危急,吴鑫自小体弱,此刻他只觉脚下笨重,无奈,他大力一把将安德烈的手甩开:“你自己走!我会连累你的!”
“你在说什么话,快!咱们是兄弟,跑不动……”安德烈说着蹲下,也回头一瞄,一声嘶吼,“我背你!”吴鑫听着身后“哗啦啦”的水声,一咬牙,捂住阵痛的胸口,拉起安德烈:“跑!”
如果跑就能逃脱,那还真成了天方夜谭……
“地狱”
吴鑫睁开眼,从地上坐起身时,自己又梦见了来到这个被他叫做“地狱”的情景——那个故事告诉“小伙伴们”,放学不回家,极有可能就会被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带走,然后身陷异世。
那年吴鑫刚满十二岁,一醒来他就对自己丧生深信不疑——被一“座”类似摩天大厦的玩意儿当作目标砸,你认为还有机会活着吗?然而,直到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岛上的竞技场,感受到真的是疼痛和温热的血,他才幡然醒悟。这里不是亡魂的安身之所,但,就是“地狱”。
五年过去,吴鑫已不像从前那般稚嫩,他眼神刚毅,头发短浅,身体也不再病弱,一身结实的肌肉,身形修长,搭上黑色紧身T恤,看上去十分有型,像极了好莱坞动作电影里的反派。
此时此刻,门外走廊上传来开锁的声音,那里有着“地狱”里的“死神”——金甲卫士。它们真的不太像是人,都长着差不多的脸,地狱主人为它们配置的装备也差不多——穿着铠甲,手上握着两米多的镰刀、背上背着弓箭,脚下踏着铁靴。
谁逃跑,谁违反规矩,谁企图反抗,它们就将挥动手上的镰刀。
就在吴鑫全神贯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时,牢门打开了。一名金甲卫士站在门外,用雪亮的镰刀指着他的脖子,示意他出去。他很配合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同样从各自的牢房中走出来的人。是的,是牢房,在吴鑫眼里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坐牢,他称自己和那些受到同样待遇的人为“囚犯”。
所有囚犯装扮一致,纯黑紧身T恤加牛仔裤。
吴鑫与他们眼神自然又随意地接触着,嘴唇轻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排成两排,像行尸走肉般朝着竞技场走去。
囚犯们轻而易举地将竞技场填满,在远处看台上的“地狱主人”,瞧见他们都进入场上之后,传来一声命令:“放饭!”
这时,一队金甲卫士就端着一盆肉块从牢房那边走过来,然后依次将盆子和盆子里面的肉朝竞技场里一甩,就迅速站回场外。
肉少人多,顿时,竞技场之上习惯性地炸开了锅,为了食得一口裹满泥巴的肉,他们开始挥拳相向,拼了命地朝着食物挤去。
吴鑫只是一名囚犯,即便这些年已被锻炼成了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也无法抵抗活下去的意识。于是他出击,随着人流一阵挥打,受他全力一击之人,全因颈椎折断,倒地,再不见起。就这么一路,在他身后横七竖八躺满了囚犯,就好似刀枪不入的战士徒手斩掉挡路荆棘,他就到了食物最多的位置,也正是正对看台的位置。
他瞧着地上那些被人踢来踩去,只有巴掌大的几块肉,本该如野兽般饿狼扑食,但他却怨恨地望了一眼看台。这就是为什么吴鑫称这里为“地狱”。在这里命比草贱,地狱主人为了看生死表演,就将竞技场变作“屠宰场”,而他、他们,都被逼作“屠夫”。
就在他刚刚触碰到那块肉时,只感觉一阵劲风从右侧袭来,一道黑影疾驰向他,他敏捷一闪,待站稳,就见对方一头披肩金发,蓝色的眸子里充满杀意。
“安德烈!”吴鑫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一丝年少时的情义,“你竟然对我出手,你忘了来到这里时自己说过的话吗?”
“当然!”安德烈轻笑,嘴角充满邪恶:“我们的友谊还在,可没人愿意饿死。”
吴鑫一声冷哼,抬腿就将那几块肉踢飞到竞技场外,表情充满挑衅。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囚犯是不得踏出竞技场的,于是安德烈恼羞成怒,一拳便砸在了吴鑫脸上。立即,吴鑫左脸颊上就紫了一块,他一咬牙正准备还手,却听到看台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
那笑声熟悉而令人厌恶:“给我让他们好好地打一场!一对一!决斗!”
地狱主人激动地站起身,几乎是兴奋尖叫:“我要看看这群傀儡之中最强两兄弟的对决,我要看看他们的友谊是如何为了一块垃圾而破碎,只要你们分出胜负,养你们这么多年就没有白费!快!”
金甲卫士得令,将其他还活着的人安排到竞技场之外,为两兄弟腾出空间。然后,一声令下。
地狱主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吴鑫挥起的那拳,兴奋地等待着安德烈的还击,这时,就在拳风已经扑在安德烈脸上时,吴鑫却手臂一收,朝着金甲卫士背上的箭而去。随着他抓箭,朝着看台之上投去的同一时间,又一声嘶吼:“动手!”立刻,所有囚犯得到暗号激愤而起,夺过金甲卫士手中的镰刀,夺过弓箭,就连原本已成死尸的囚犯也立马爬了起来,开始一场自由的争夺战。
平时他们是如何竭尽全力得到食物活下来,今天他们就是如何竭力的奋起。混乱之中他们再不向同等命运的人痛下杀手,而是对始作俑者发泄所有怒气。
当所有人有空隙朝着看台上望去的时候,所谓地狱的主人已经从看台坠落,此时,热血更沸。
风沙
“地狱主人已死!杀出去!”安德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鑫只是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竭尽全力杀到了他的背后。
“小子,戏演得不错啊,还以为你真是叛徒。”
“呵!”安德烈挥动着手中的镰刀,“真是那样的话,你现在还肯把后背交给我?”安德烈说着将右手交到他左手上,两人相互借力,左右拼杀,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凶残厉害的金甲卫士此刻却好像失去了动力,实力较弱的囚犯也能轻而易举将他们打倒。倒地后,它们就化作了几缕黄沙,随风而散。“傀儡!”安德烈伸手抓了一把那黄沙,蹙起眉,道:“刚才还是有血有肉的人,转眼就成了黄沙……看来,这些不是人,是傀儡!”
吴鑫也蹙眉,指着看台:“傀儡?”
“一种能为傀儡师所操控的行尸走肉,现在主人死了,所以他们就不堪一击了。”
“这个世上还有那样的玩意儿?”
“你还要怀疑这些东西的存在吗?别忘了你是怎么来的!”
“那怎么办?这些傀儡化成了沙,没有活口我们怎么找出去的路?”
“既然我们能同心协力将这个地狱颠覆,还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两人默契地相互点头,又开始更加卖力地挥动拳头。
落日时分,最后一名金甲卫士倒地,囚犯们还来不及庆祝胜利,漫漫黄沙就铺天盖地而来,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吴鑫用手护在眼前,努力朝着风向尽头看去。他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由想睁大又被风沙逼得眯紧。“看台和牢房……还有那些金甲卫士宿舍都化成了沙,大家坚持住,千万别倒下,不然会被这些沙活埋!”就这么,上千人如同屹立不倒的树木笔直站在黄沙之中,也不知道那风刮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感觉脸颊生疼,眼睛也被硌得流泪,这才见风势减弱。
风停了之后,他们就置身茫茫沙漠。
吴鑫和安德烈环顾四周,一眼就瞧见那犹如一轮月牙的绿洲,同时喊出声来:“月牙泉!”
月牙泉,古称沙井,俗名药泉,自汉朝起即为“敦煌八景”之一,有“沙漠第一泉”之称。吴鑫与安德烈相互一眼,不由欢呼起来,惹得身后的囚犯们更加疑惑不解。然而,他们却没有人怀疑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想想自己如何进入那地狱,由死得生,又经历杀戮和拼搏,就算眼前的脚下瞬间出现一片无际云海,他们也只得感叹了事。
有人问:“你们到过这里?”
“没错,这里是月牙泉!”吴鑫指着那片美丽又神秘的绿洲,喊:“兄弟们!我们现在位于GS省D市,可以乘坐任何一种交通工具回家!”
有人又质疑:“可,别忘了,我们刚刚还置身‘地狱’,身无分文。”
“呵!不用担心,我们的父亲留了东西在这里,足够所有人回家的了。”安德烈说着指着前方的绿洲,“顺便去证实一下这里是否是真正的月牙泉!”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迈开步子,朝着月牙泉而去。
每年吴鑫与安德烈至少跟随养父来这里一次,每次都会到一位叔伯那里坐坐,现在只要找到叔伯,回到原本的家,就是小意思。
不过,一切都只是他们的预想。就在两人快要进入那片绿洲时,就好似触动了什么大型机关,地上的沙子高频率地抖动起来,吴鑫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麻,身体也不由地跟着晃动,胸口闷闷心中惶惶,那不安的感觉,就好像随时会山崩地裂!
“怎么了?”
“恐怕是地震了……”
吴鑫话还没说完,他们脚边的沙子就突然塌陷,沙坑顺势变大,有一张和正常人差不多的人脸出现在沙中,接着一张脸后面还有一张脸,最后成了一片脸。这些脸像极了“地狱”之中金甲卫士的脸,并且渐渐还能瞧见他们的头部、身躯,以及铠甲、镰刀、弓箭……一切都在风沙中显露无疑。但他们都不再是活物,而是泥塑雕像。
“看来我们并没有逃出去!”吴鑫已经警觉起来。可安德烈却摁住他,说:“先等等!”
等了好几分钟,这些雕像都一动不动,忽然,地上出现了三个影子,吴鑫敏捷回身,正要出手,却看到三个金发男女悬浮在半空中。他们身着相同制服,其中唯一的一名女人长得极度妖娆,另外两个少年体型都比同年纪的壮硕。这两名少年正挟持一名看上去非常慈祥的老头儿——那正是他们的养父。
“父亲?”
养父看着早已失踪,又突然出现的两兄弟,十分惊讶:“吴鑫?安德烈?”
那名女生在吴鑫惊讶的目光里,用一个完美的弧度停在了安德烈的身边。“安德烈,我们来接你了。”女人用纤长的手指勾起安德烈的下巴,看着他俊美的脸,笑道:“找了你足足五年,”他指着沙坑,视线没有移动半寸:“难道你是被这些傀儡所困?”
安德烈望着她的眸子,好像是在回忆:“呵!你来了!”他嘴角轻勾,脸上沉稳:“这些傀儡没什么威胁了,以为还得打一场。”她顿了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我们定好夺取‘不死傀儡’的计划后,你就失踪了,就连植入你皮下的跟踪器都没了反应,这几天附近有未知力量浮动,所以过来查看,谁知发现了希罗,正要回去复命却看到跟踪器在闪烁,就过来看看,想死你了。”女人说着拉住安德烈的手。
“干得好!”
“安德烈,你们认识?”吴鑫听得一头雾水,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四岁那年两人就被希罗收养,他怎么不知道安德烈还认识这些奇怪的人?
只见安德烈嘴角轻勾,几乎是瞬间,也飞到了半空。“鑫,我要这个傀儡师的不死傀儡!”吴鑫看着他说话时陌生的表情,不由确认道:“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安德烈,不过,也是傀儡师,别拦着我,你我就还是兄弟!”
“不、不。”金发女人瞧见吴鑫眼中渐渐蓄积的杀气,解释道:“安德烈可不是一般的傀儡师,是傀儡师总部最高执行官,小子,你可别妄想救走希罗,凭你可没法和傀儡师联盟斗。”
吴鑫疑惑:“父亲也是傀儡师?”
“当然。”安德烈说着看着养父。
这时养父却声音颤抖地说:“求你们放过这孩子……如果你们只是要所谓的不死傀儡,我可以告诉你们在哪里。”女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说!如果撒谎,你应该知道后果!”
“无、无人岛,玻璃房。”
吴鑫说:“父亲对你们来说也没用了,放了他!”
“这不行!谁知道是真是假!”
听他这么说,吴鑫一声冷哼,飞身跃起,一拳就直击安德烈头部。如果是在正常的状态下,他料想定能一拳制敌,谁知安德烈却轻轻往旁边一浮动,就避开了,并警告他:“别开玩笑了,‘地狱’就是我一手建造的,你认为真的能伤得了我吗?”安德烈轻笑,在天空之中划出一个弧度,就朝着东南方而去。
那毕竟是收养自己的父亲,吴鑫心中焦急,徒步跑了几步,发现没办法跟上他们,于是干脆停了下来,朝着月牙泉继续奔去。
傀儡
吴鑫的养父名为希罗,是一名玩偶制造商,也是资深玩偶收藏家。吴鑫小时候曾见过他的收藏,如果以单个价值来算的话,他拥有历史上第一只玩偶,且保存完好,这只玩偶是无价之物,所以不会出现在任何拍卖会上。如果以数量来计算的话,他购买了一个无人岛来当作“收藏室”。
吴鑫跨越那片沙丘之后,找到了叔伯,将自己的难处一五一十地告知,然后雇了一架小型直升机一路直飞无人岛,直升机在岛边降落,他便进入了这个超级“收藏室”。
这里有很多玩偶都如真人一般高大、强壮,它们就如守卫森严的士兵守卫在任何地方,屹立不倒。
在岛的中心,有一个玻璃房,房中只放着一个像棺材一样的长方形箱子。两个小时后吴鑫就是在这里找到了安德烈等人。他隐匿在房外的灌木丛中,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从月牙泉离开后的安德烈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将金色的头发随意地绑了一个马尾,看上去更加邪魅。他正用手中的枪,指着希罗的脑袋,十分激动:“太好了!就是这个?”
“孩子,你误会了。”希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祥,“这不过是普通傀儡,既然你也是傀儡师,就应该知道,我只会赚钱,对傀儡的制造、操控,根本就无能为力,何来‘不死傀儡’?你看看我苍老的脸,我连衰老都抑制不了。”
凭借自身制造“人形”的能力,傀儡师能够制造自己的皮肤、器官、头发,来抑制衰老——就是什么老了制造出新的换上。在傀儡师的圈子里希罗向来默默无闻,与其他傀儡师相比,他只会利用限量版或者在玩偶上镶嵌各种昂贵宝石赚钱。这种真的只是玩偶,没有一点能力可言,就是死物。然而,身为一名傀儡师,能够证明自己自身价值的,绝对不是金钱,而是能够制造出强大的傀儡,并且能够很好的控制。
在几千年前,就有傀儡师凭借个人之力,制造了一支傀儡军队,帮助皇帝打仗。后来,因常年征战,这支军队变得体无完肤,傀儡师也忙于制造更多,无力修复,最后他们就变成一个个穿着军服和铠甲的骷髅,晚上经过一些村子时,还被人们传作“阴兵”。就是近代,也有傀儡自身就是病毒,一旦混入敌军,就将病毒释放,以此制敌,而傀儡本身却能全身而退。当然,千万年以来,傀儡师被自己所制造的傀儡反噬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呵,在十三年前我就听说希罗制造出一只不死傀儡,就算骨头成了渣,想要利用,也可以让他恢复成原本模样。”安德烈将枪口抵近希罗的脑门,“一直以来,傀儡的骨头一旦分离成为死物,就不能受到控制……希罗穷其一生确实制造出了不死傀儡……”
金发女人笑道:“嘿嘿,不但可以卖给X国,还可以为我们所用。”
安德烈摇头:“不,你看看这个自称希罗的人的脸,他已经废物到连衰老都无法抑制,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希罗?我估计,他只是希罗的替身。我要找到真正的希罗!”
希罗不畏惧安德烈手中的枪,道:“呵呵,希罗本身就是一名无能的傀儡师。”
“少废话!”安德烈毫无耐心,朝着箱子上的锁开了两枪,却发现没什么用处,更加老羞成怒,吼,“打开!”
“孩子……”
“打开!”
希罗摇摇头,十分无奈,被那两名金发少年推倒在地。他艰难地爬到箱子面前,用着特殊的扭转动作扭着锁身。只闻一声清脆的“咔嚓”,即刻,箱子的盖子自动弹开,一尊积满尘土的雕像从里面笔挺地站了起来。随着安德烈的触碰,雕像身上的尘土开始剥落。
这时,吴鑫的周遭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仿佛有很多人在朝着这边靠近。
那傀儡表面上的尘土剥离不到一半时就停止了,静静地站在箱子里一动不动。
“呵!”安德烈轻笑:“原主人死了,他就必须寻找新主人,看来我得给他一个机会!”话音落,安德烈已经举枪,要朝希罗扣动扳机,房外的吴鑫立马一个翻滚到了房内,“呯”一声响,他来不及去查看养父有没有受伤,只能连贯地起身,将安德烈扑倒在地。
“停手!”
“说什么鬼话!”安德烈嘴角轻勾,左手一圈击中吴鑫的小腹,趁着吴鑫力道减弱时,退到了一边。而他身边的三名金发男女,也在他躲开后,开始开枪扫射。吴鑫只得一个跃身躲到了那个傀儡身后。他只听到子弹打在傀儡身上的摩擦声,等到响动停下,抬头时,竟发现面前的傀儡的脑袋以一百八十度扭过来,望着他。而下一刻,他的手臂也诡异地扭过来,掐住了吴鑫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
只见安德烈手指好似弹钢琴地轻动,仿佛以这样简单的动作,就拉动了牵制着傀儡的无形之线,傀儡的手指收紧,吴鑫立即浑身无力。同时,吴鑫已看到身中一枪,倒在血泊中的希罗,而房里所有人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玻璃房外的无数傀儡身上。
“天啊!这家伙还能控制别的傀儡!”金发女人捂着嘴,娇嗔地尖叫:“安德烈,操控他们试试!”
而安德烈却说:“不行!数量太多,不是我能轻易操控的!我们中计了,是假希罗故意引我们过来!”
吴鑫听闻安德烈的话,感到奇怪!操控庞大的傀儡军团,对安德烈本身而言应该不是稀奇之事吧?在“地狱”的时候,他不就是以这种方法控制金甲卫士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会?
吴鑫吃力地想着,忽然,掐住他的傀儡眼眸一亮,大力将他甩开。他如活了一般,转身,望着玻璃房外的其它傀儡,好像在下命令般嘶吼了一声。即刻,那些傀儡就如同得到军令的战士,闯进了玻璃房,开始对安德烈等人下手。
混乱之中,吴鑫竭力到了安德烈身边,抓起他的领口,问道:“告诉我真相!你根本控制不了这些傀儡!‘地狱’不是你能创建的地方!快说实话!”吴鑫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些避开他,直击别人的傀儡,又望着安德烈。
“鑫,我不是孤儿,我只有找到能够制造不死傀儡的希罗,我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
“你骗我!”
“真的!‘地狱’不是我创建的!是希罗!他夺走了我父母的力量。”安德烈说着望着养父,吴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吼:“我让你说实话!养父已死,这些傀儡还在动!”
“不一定是他!他明显是废物,所以我怀疑他只是替身……相信我……”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一个傀儡朝着他们挥拳而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眼前一黑,两人都昏了过去。
追查
吴鑫醒来的时候身边一片漆黑。他四处摸了摸,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刚好能容自己平躺,从木质的触感他可以判断出自己置身棺材。
而外面却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对话。
“希罗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这是希罗的保镖。
“将他放进玻璃房……”希罗的声音很沮丧,接着好似在自言自语:“很是失败,这一次更是失败得离谱,这个傀儡竟然只走到了第二阶段,都怪那个小子……他居然出现在我的傀儡身边。”他顿了顿,又说:“抬出去吧,他需要充足的日晒才能沉睡。”
保镖答应后,吴鑫就感觉自己所在的棺材被抬了起来,他忽然脑子里一片混乱。
自己是傀儡!父亲没有死?安德烈说的都是真的?
吴鑫很清楚的明白,要揭开这一切,自己就必须逃出这个棺材。他感觉停止颠簸,重心一沉时,几拳就打穿了棺材。接着,他轻而易举地制服了那些保镖。他看着那两名被捆住,又塞了嘴的“帮凶”,说:“有事问你们,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不老实回答,棺材就是你们的。”
对方点头。
他问:“这里是无人岛?”
点头。
“你们知道傀儡师的存在?”
点头。
“我是傀儡?”
点头,摇头,又点头……
吴鑫眉头轻挑,抬手就击晕一个,问另一个:“是,还是不是?”
那保镖惊恐地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
保镖边摇头,边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好像有话要对吴鑫讲。吴鑫拿掉他口中的破布:“说!”
“你没机会找到了!”保镖刚说到这里,口中突然吐出一根长针,吴鑫敏捷一闪,顺势将他击晕。
小时候他来无人岛的时候,除了刚刚那间玻璃房之外并没有什么建筑物,可无人岛确实存在别的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地下室。想到这里,他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寻找。
在第二日落日十分,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隐匿在沙滩之中的入口。
地下室更像是一个墓室,但奇怪的是,这里有很多间房间,房门上写着很多名字,看上去是一个家族——洛维·邦瑞、洛维·海瑟莉、洛维·泰尔、洛维·杰尔、洛维·安德烈……
“这是?”
“这是我的家族……傀儡师家族。”写着“洛维·安德烈”的门开着一条缝,安德烈从里面透出半个脸来,他脸色苍白,笑着对吴鑫说:“嗨,见到你真高兴,他没有杀死我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这里是我们洛维家族的墓穴,希罗以为我死了,所以把我放到了这里。”
吴鑫指着写在房门上的名字:“他们是你的家人?”
“是的!”安德烈皱着眉:“我说,我受了重伤,快要窒息了。”他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吃力地用手抬了两下。吴鑫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靠在墙壁上,安静地听他讲:“希罗是我爷爷制造的傀儡。”
“父亲不是傀儡师吗?怎么又是傀儡!”吴鑫无语地快要扯自己头发了:“能有个正常的吗?”
“除了我……这里可能没了。”安德烈望着洛维·邦瑞的门讲:“身为傀儡师家族,在我爷爷那一代终于有了一点成就,他创造出了一个有思维、有想象、有完全行动力的傀儡……”
“希罗!”
“对,希罗发誓要帮助我们家族成为最强傀儡师,不过,傀儡是没有办法创造傀儡的,所以爷爷一直拒绝让他学习制造傀儡和练就傀儡的方法,谁知道,后来他却偷学,并夺走了我父母的力量,然后失踪了……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心要找到他。不久后,我就查出,他制造出了不死傀儡,所以我就冒充孤儿,和你一起被领养。”
“听你这么讲,这些事也不可能是在你短短的四岁时间里发生的吧?你到底多大了?”
“七十多岁……我一直在抑制衰老。”
“那养父为什么会老?”
“所以我认为他是假的!”安德烈看他完全相信了自己,也坦诚道:“其实我原本怀疑他要制造的不死傀儡就是你,在‘地狱’时我猜想,他在训练你!但你是傀儡,却有自控力。”吴鑫懊恼地推了安德烈一把:“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安德烈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被突然控制!”
“那你现在为什么相信我?”
“你不也相信我了吗?”
吴鑫拿怀疑的眼神瞅他。
“好啦!希罗连你也想干掉,所以你应该不是他的同伙!”安德烈勾起嘴角轻笑:“友谊万岁!”
“好吧!”吴鑫拍拍他的肩膀,安德烈又说:“这里除了我们洛维家族的房间之外,往后走,好像还有别的房间,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吴鑫点头,将安德烈背上,他们一边推开每个房间的门,确认洛维家族的先辈尸首,一边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在走廊的尽头,吴鑫就惊呆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颇为壮观的超级世界模型,里面有山川有海域,有沙漠有高原,有城市有乡村,更有吴鑫认识的所有人,包括养父,以及路人甲乙丙。
难道自己原来就在这个迷你世界里生活?他正疑问,安德烈就默契地为他解答:“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到几天前,我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
“小子,我们可是很高大威武的好吗?怎么可能?”
“我想,希罗在月牙泉附近建造了一个为他所用的‘世界’,真实与迷你联通,在迷你世界里动手脚,就等同操控真实世界……换句话说,操控死物本身就是傀儡师的力量,这一点也不奇怪。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出‘地狱’之后又遇上的金甲卫士吗?”
“嗯?”
“若不是我的属下赶到,估计还会有一场拼杀!”
“嗯!傀儡师还能影响人类的思维?”吴鑫突然感到傀儡师是一群可怕的人,竟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未知世界,任其摆布。安德烈却说:“不,只能控制傀儡,别忘了,你是傀儡,而我进去只是为了查探。”
吴鑫点头,不再多问,朝地下室里面又走进了一些,他发现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放入迷你世界的玩偶。比如成千上万的金甲卫士,比如上千只鲨鱼,比如大号巨鲸模型,以及身着黑衣的“囚犯”……天啊!那巨鲸居然还没有他一半高!一脚就能踹开。
“快看!”吴鑫正看着,安德烈却在背上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地指着前方的一道大门。大门之上写着几个字:洛维·希罗。
“希罗已经死了?养父真的不是希罗?”其实吴鑫是想问,如果养父不是安德烈口中的“希罗”,养父又是如何办到,把他制造出来,又是如何让他十几年里经历那么多?又怎么操控那么多的傀儡?除非……里面是空的!
安德烈看出他的疑惑,说:“进去看看!”
是我
吴鑫伸手推开了那道比任何一扇门都沉重的石门,里面没有一点亮光。他又四下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十几个密封的棺材。
“什么情况?难道原本的希罗已经结婚生子,还有了子孙后代?”
“这不是棺材,只是普通的长方形箱子而已,你别乱猜,过去揭开看看。”
吴鑫点点头,将安德烈靠在墙壁上,就走过去,一拳敲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的一端。他探着头,看了看,说:“还真有人!不过,和玻璃房里的人一样,表面上有一层干燥的尘土。”
“看看别的。”
吴鑫又开始处理其他的箱子,如安德烈预计,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他正深思,吴鑫突然说:“难道希罗是很多个人?”安德烈挑起眉眼:“应该不可能,虽然那时候我只有两岁,已经记不清希罗的长相,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希罗就是一个傀儡,我爷爷创造出的唯一一个傀儡。”吴鑫点点头:“不如……我们除去那层尘土看看下面到底是谁。”
安德烈想了想,最终还是表示了赞成。
当那些人脸上的尘土被剥开后,吴鑫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要忽视掉这些人脸上的皱纹,他们的五官都和吴鑫长得一模一样。吴鑫看着最后一张脸,故作镇定地对安德烈说:“希罗对我这副长相还真是情有独钟。”
安德烈耸耸肩:“别臭美,希罗结婚生子,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不是我的后代。”然而,就在这时,坐在轮椅上的希罗出现在门口,身后推着他的高大保镖隐没在阴霾里。
吴鑫警觉地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安德烈身边,将他拖到自己的身后护住,问:“你到底制造出了多少个和我差不多的傀儡?”
“你错了,这些不是你,包括你在内,你们都是我!”希罗说着,保镖推着他走进门后,点燃了打火机。打火机的光映在保镖的脸上,吴鑫脑门不禁出了一丝冷汗——那保镖与吴鑫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而希罗,更像是几十年后的他们。
“你们?”
“是我!”希罗顿了顿说:“在这里除了安德烈之外,都是我。”
“什么意思?”
“我穷其一生想要创造出不死傀儡,就是为了颠覆傀儡和傀儡师的关系,就好像养父曾说,他制造我,我们是父子,我并非一件工具,傀儡没有傀儡师的牵绊,定能打下自己的天下。”希罗顿了顿:“傀儡的诞生只为被人操控利用,而我却厌恶任何形式的操控,想要制造出不死傀儡,改变傀儡的命运,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过程,看看你身边的人,都是试验半成品。别的傀儡师利用能力复制衰老的器官,让自己长寿,而我,却用这种力量复制出和我一样有思维、能控制普通傀儡的不死傀儡!换句话说,我要自身强大,并制造一场大规模、大范围的反噬!让傀儡崛起!”希罗说着,声音中的情绪波动很大:“可惜,你是我最后复制出来的自己,却也没能完全成功。我已老去,必须要留着心脏维持性命,你无心,所以自小体弱。”希罗望着安德烈,眼中充满杀意:“全是因为你的介入!”说着他轻动手指,箱子里的傀儡全都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吴鑫和安德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住手吧,老头儿,你以为你真能那么轻易抓到安德烈吗?就你会故意中计吗?我们可等了你很久。”
希罗朝门外看去,只见金发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几十名傀儡师,藏匿在了地下室里,此时见目标出现,就显了身。她说着正朝安德烈挤眼睛。
保镖推着希罗走到门外,望着那些傀儡师,笑着,轻轻按动手下的按钮:“各位,今天你们将体会到何为‘反噬’。”话音落,吴鑫感到脚下一阵震动,“轰隆”一声,地下室的门随之关闭。
立刻,吴鑫身后的傀儡都起身,傀儡师与傀儡的战争就此爆发,在狭窄的地下室中开始一场拼杀。
吴鑫无心去看,也没有心思去想再多的事,他只是看着血腥四溅,想起了在“地狱”的日子。
希罗正是“地狱”的主人,如果他击败了傀儡师,第一部计划得逞,那么……未来,人间恐怕会成为真正的“地狱”。想到这里,吴鑫便朝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保镖挥拳而去。然而,那保镖以比他快上几倍的速度闪开,笑道:“废物!”话音落,已一拳击中吴鑫的脸颊。吴鑫重重倒地,随便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就朝对方扔去。就在对方抬手遮挡时,他竭力一拳,只听到一声“咔嚓”,那保镖就倒地不起。
“傀儡的骨架一散就无用,击打骨骼!”一旁不能动弹的安德烈吼道。然而,吴鑫还来不及去击打另外一个,就见那保镖快速恢复过来,也准备攻击吴鑫的关节。
“快!后面!”吴鑫只觉身后一阵劲风,他身下一低,翻身一拳打出,保镖也飞出很远。安德烈的声音继续传来:“还记得我们是如何走出‘地狱’的吗?要令傀儡彻底束手就擒,就灭其制造他的傀儡师,也就是希罗!他是我爷爷制造出来的傀儡,没有经过特殊训练,并非不死!”
吴鑫看了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保镖,又望向门外观战的希罗,一咬牙就要冲上去,突然安德烈又吼道:“不行!我忘了!你也是他制造出来的!不行!”
“呵呵!”吴鑫轻笑,朝着坐在轮椅上落单的希罗冲过去,使劲浑身力气,朝着他的膝盖全力出击。
安德烈一声嘶吼,拖着身体只朝着前方爬了几下,就听到了骨骼破碎的声音,他心中一急,竭力想站起身来,却只觉口中涌起一股甜味,鲜血就从自己的口中直喷而出。在昏倒之前,他只瞧见吴鑫的一只手赫然化作黄沙,朝着他飞来,立刻,地下室中的所有一切都在化沙……
吴鑫双唇轻动,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原本就不该存在,勿念。”
完
安德烈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豪华又宽敞的卧室里,阳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他睁着眼,脑海清晰地记得吴鑫头部化沙前说的一句话。他表情麻木地从衣柜中取了西装换上,然后走出卧室,上了三楼。
三楼中宽敞的一间房打开,安德烈就道:“爷爷,您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妥,希罗和他的傀儡们都彻底除掉。”
邦瑞站在窗前,转过身来,他也是一头金发,容貌十分年轻:“不愧是我孙子为原型复制出来的傀儡,干得不错。”他走到桌前,点上一根雪茄:“有人发现你是傀儡了吗?”
“从进入希罗制造的‘地狱’开始,我就一直在替代安德烈,将吴鑫引入计划,除去希罗,他们并没有任何察觉。”
“呵!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或许能够复制出自己本身的希罗,到最后也没想到,我已能够复制任何人了吧。”邦瑞得意地说着:“除了自身身体的复制,能力、回忆、性格,只有能完美复制所有,傀儡才会无处不在,崛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他又起身望着窗外,似笑非笑:“多谢邦瑞在临死前,复制出我,才让我有这么多的时间为洛维家族效力。”
安德烈点头。
“说起来希罗的想法倒是和我一致,目标相同,不过很可惜,傀儡师联盟已察觉他建立在月牙泉的‘地狱’,他的暴露,也会连累我们。”
“其实……吴鑫并非野心之人。”
“呵!还是说说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怎么对付傀儡师联盟吧。”邦瑞轻勾嘴角,在他手指轻动时,根据傀儡师联盟成员原型复制出的傀儡,都涌进了楼下大厅,缓缓浮上三楼,等候他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