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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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武侠故事

【第四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

  身上的龙袍也沾了泥,姜离皱皱眉,随意捞起一件素色便服换上。待她换好衣服出来,左右看了看,招呼一名宫婢进来,问:“傅……嗯,朕是说九王爷怎么还没出来?”还好,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傅老狐狸了。

  “回皇上,九王爷不让奴婢等人伺候,所以……”

  姜离长眉一挑,恶劣地想着,难不成他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泡晕过去了?

  又等了好一阵子依旧不见傅九容出来。姜离没耐心了,指使两名宫婢去看看情况,结果两名宫婢回来时支支吾吾半天,说浴池里没有任何动静。

  “难不成……他还真的晕了?”

  在原地坐不下去了,姜离拢了拢外衣,迈步往浴池的琳琅阁走去。

  将几名宫人留在了外面,姜离推门而入,正想问问傅九容那只老狐狸还活着没,就听屏风后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姜离绕过屏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方几十尺开外的浴池,四周环绕着浅紫色的纱幔。氤氲的雾气中的那人背对着姜离静立在水中,身躯被湿漉漉的黑色长发遮掩住,发尾最后在水中晕开,仿若一朵盛开的墨莲。

  傅九容略略侧首,瞥一眼姜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退后一步斜倚在浴池边缘,任由氤氲的水汽将自己笼罩其中,一派悠然的模样。

  “皇上何时喜欢偷窥人洗澡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水中的缘故,他那沉稳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莫名地撩人。

  姜离不自在地别开脸,坊间经常有人将傅九容称作第一美男子,若是撇去他平时的“阴险狡诈”不说,这人的皮相的确是一流的。

  “朕不过是担心某些人体弱,被这池子里的热水泡晕了。”清了清嗓子,姜离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哼道,“洗完了就赶紧上来,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姜离的话音落下,背后突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姜离疑惑地转身看过去,发现傅九容眉头紧拧,手微微颤抖着趴在浴池边,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姜离几步走过去:“喂!你怎么……了……”

  倏地,傅九容突然伸手握住姜离的手腕。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傅九容扯入了浴池!

  温热的水面突然湮没过姜离的头顶。

  姜离狠憋了一口气,仓皇地从水中钻出,第一件事就是猛咳嗽。

  “咳咳咳……咳咳……”

  “阿离,你还好吧?”本是开玩笑地将姜离扯下水的傅九容面色微变,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助她顺气。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姜离颤抖着手,指着罪魁祸首,不忘控诉他的恶行:“傅九容,你……你想谋杀朕啊!”

  殊不知,此时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池水浸湿,发冠微微倾斜,未束好的长发自肩头倾泻而下,水珠顺着头发滴下,滑过白皙如羊脂玉的脸颊,滑过莹润粉红的唇,最后顺着脖颈滑落入衣襟间……

  傅九容的眼神变得深邃,旋即,他垂目,摇摇头:“你还真是毫无自觉啊。”

  叹息一声,傅九容帮姜离取下已经歪掉的发冠。

  隐隐听到傅九容说了一句什么话,但声音太小,姜离并未听清。低头看着自己被浸湿的衣袍,她霍霍磨牙:“朕被你害死了!”

  “衣服湿了……脱掉不就好了。”傅九容好笑地看着她奓毛。

  “你!”

  姜离正欲发飙,抬头就对上傅九容的眼睛。细长的凤目,眼角微微上扬,说话时不经意地舔了舔嘴角……

  轰——

  姜离的脸刷地红了个遍。

  什么叫男色啊,什么叫绮丽啊,她总算见识到了!

  嗯哼一声,姜离强迫自己拉回视线,又窘、又尴尬地低吼道:“你快把衣服穿上,上去!”

  话音刚落,姜离低头才发现傅九容居然穿着白色的里衣,眨眨眼睛:“你有穿衣服啊。”

  她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还好还好。

  听见她的话,傅九容嘴角一勾,眉眼间竟似有珠光流转,风情无限:“哦?皇上想让臣脱了衣服?”

  视线在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划过,姜离无比后悔自己将他带来寝宫。

  “阿离啊……”忽地有热热的呼吸扑打在姜离耳后,掠过她耳畔的声音低得宛如一声叹息,刻意拉长的音调听起来格外暧昧。

  看着近在咫尺的傅九容那张俊美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放大,那声悠长而缠绵悱恻的“阿离”还在耳边回响,姜离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头涌上了大脑,她面上一红。

  “你……你别靠得这么近。”姜离伸手欲推开他的脸。傅九容却顺势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姜离欲挣扎,却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

  姜离正欲开口让他放开,就听他忽地出声,道:“皇上莫忘了,一年前你在这个琳琅阁里对臣说过什么。”

  思绪突然翻涌而起,回到那个让她至今都不敢回忆起来的夜晚……

  “朕不知你在说什么。”抚了抚衣袖强装镇定,姜离微微抬起下巴斜视着他。

  傅九容嘴角的弧度加深,微眯起眼睛:“是吗?”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姜离只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在他面前,她无所遁形。

  “朕要回去了……”

  话音未落,傅九容就伸手揽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姜离便被他拽入怀中。

  “傅九容你这个乱臣……”

  一只手扣住姜离的腰,傅九容搂住她将她压在浴池的石壁上,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时,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

  姜离觉得脑子变得浑浑噩噩地,无力思考。她双腿一软瘫软在傅九容怀中,听着他喑哑的嗓音传入耳中:“皇上若是失忆了,臣不介意身体力行,让皇上再度回忆起来。”

  “朕才不需要!”

  姜离欲反抗,傅九容却再度吻住她……

  任凭她使出全身力气也挣不开。姜离不禁怒从中来,欲抬腿踢他两脚。傅九容了然一笑,忽地微微用力咬住她的唇瓣……
怨偶天成(五)“啊——”

  倒吸了一口凉气,姜离捂着被咬痛的唇瓣,对傅九容怒目而视。

  “傅九容,你……”

  “乱踢人可是不好的习惯。”傅九容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股淡淡的甜腥自唇齿间弥漫开来,姜离伸手一抹,才发现唇瓣被他咬出了血。她瞪着傅九容的眼神更加犀利,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好在傅九容是知道分寸的,接下来也未再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颔首说了声:“今夜天色已晚,臣就不打扰皇上歇息了。”

  不等姜离有所反应,傅九容就从容地走出浴池,在屏风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隔着屏风看着浴池中的人,傅九容低头作了一揖:“臣告退。”

  姜离面色不变,手却抖了抖。

  听着屏风后的房门打开又很快关上的声音,姜离低头看着自己被水浸湿的衣袍,视线最后在光洁的手臂上顿了下……

  “哗啦——”

  手狠狠用力拍下,晶莹的水花四溅。

  用力咬了咬下唇,姜离攥成拳的手一紧,就着浑身湿透的衣袍上岸,对门外低喝道:“晃儿!”

  “奴才在。”一直守在门外的晃儿立即进来。

  “替朕准备衣服。”

  “奴才遵命。”

  回到寝宫时看到姜离唇瓣上的血,晃儿瞪大了眼睛:“皇上,你的嘴怎么了?”

  “被狗啃了!”姜离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这一晚,姜离整宿失眠。即便她闭上眼睛不断地进行自我催眠,脑海中却还是不断回想起傅九容离去前说的话。

  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手臂某处,姜离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喃喃叹息:“一年前啊……”

  所有人都知傅九容三年前请命去了漠北,三年未归。却无人知道,一年前的元宵夜里,傅九容其实回来过……

  (二)

  姜离生辰当夜在锦华宫宴请了文武百官。待到那些王公大臣们终于散去,她微醺着回到永乐宫时已是深夜。她抬头看到廷苑门口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一袭白衣,肩上披着玄狐毛围领的披风,撑着一把胭脂红的油纸伞站在雪地里。刹那间,风雪成了他背后的风景。

  那一刻,姜离恍惚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傅九容?”少顷,姜离霍地起身。

  之前她似乎有接到过一封密报,说傅九容会在元宵节前后赶回来。因为有心回避他,那时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傅九容真的回来了!

  “怎么站在这里?”带着满身风雪走上台阶,傅九容微微皱眉:“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任由他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风罩在她肩上,姜离没有动,疑惑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傅九容轻描淡写地说着。

  姜离偏头望着他好看的侧脸,没有错过他眉宇间浓浓的疲倦。傅九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姜离心中忽地一软。

  一直以来,她始终将傅九容当作头号“佞臣”,没有他在朝中的这两年是她过得最安稳的一段时光。可是……当他真的再也不在,长久见不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却忽然觉得落寞了。习惯,果然是种可怕的东西啊。

  傅九容眸光一转,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含笑地说:“不如随臣去个地方,可好?”

  傅九容带姜离去的,是她寝宫后的琳琅阁。此阁一楼是浴池,二楼则是阁楼。周遭一片静谧,姜离站在阁楼上,斜睨他:“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傅九容但笑不语,缓慢地走到窗边。

  姜离狐疑地看了看他,终是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砰——”

  远处的宫闱外,突然升起一朵璀璨的烟花。

  姜离诧异地瞥一眼傅九容,他抿嘴笑了笑:“回来得匆忙,也没有什么好的礼物给你,这就当是送你的生辰礼吧。生辰快乐!”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夜空中不断有璀璨的烟火升起,升起的烟花片刻后便消失,很快又被新的烟火所替代。

  一朵,又一朵。

  烟火不停地绽放,像一场连绵不绝的雪雨。

  傅九容站在窗边,白衣被屋中的灯火晕染成了浅浅的昏黄色。他从角落里搬出一坛酒,偏头对她笑得恣意,说:“夜里冷,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朕难不成还会怕你?”姜离轻哼一声,带了点别扭。

  她死也不会承认,刚才看见烟火时有一瞬的心动。

  就着一坛清酒,面前是一个从千里以外风尘仆仆赶回来只为对她说一声生辰快乐的人。姜离又想,或许当时是有一点……

  有一点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一定。

  其间,她偶然抬头看去,对面的傅九容嘴角挂着一抹温润柔和的笑,墨色的眸子里满是迷离的醉意……

  看得姜离心头一荡。

  中间的事情姜离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靠在了傅九容怀中。那人靠得很近,轻轻地唤着:“阿离……”

  所有思绪便脱离了控制,往无法抑制的方向去了……

  “嗯。”

  再后来,当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她眯着眼睛看他如画一般的眉目,像极了江南水墨画中的绝美景致。他的手指自她的脸颊滑下,最后在她松松垮垮的衣带处停住,指尖一挑,那玲珑束腰带便散开了……

  迷迷糊糊中姜离挣扎着,不知第二天早上该如何与傅九容相处,这等尴尬的气氛令她实在无措。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姜离已经睡在自己的寝宫里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过,桌上只有傅九容留下的一张“勿念”的字条。

  傅九容回漠北了。

  那一夜,也成为姜离此后最黑暗的记忆,她死也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负手站在御书房的窗下,姜离怅然一叹,一年前的事情她本来都差不多忘得干干净净了,那只老狐狸却不肯轻易放过她!
“卿不离,你趴在树上干吗?”

  看到外面倚靠在梅树上的卿不离,姜离一愣。

  “我喜欢趴在树上就趴在树上!”卿不离别扭地别过脸。

  “卿不离,你胆子肥了!嗯?”

  缓步踱至树下,姜离双手抱胸看着靠在树上的卿不离,双眼微眯,阴恻恻地说:“你信不信,朕今日就把你捆起来,直接丢湖里去喂朕的锦鲤!”

  “或许,该把你卖去飘香院才对,肯定能赚一大笔。”姜离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卿不离。

  “你……你敢!”卿不离一听姜离要奓毛了,可又别扭着不肯示弱。

  “哼!”姜离轻哼一声,直接指示几步以外的禁卫军,“把他给朕捆起来!”

  “你……你难道真的要……”卿不离紧紧抱住树干,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惊恐。

  一想到到处都是满身脂粉味的女人,卿不离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前一阵眩晕,几欲昏厥。

  “你试试朕敢不敢!”姜离嚣张地高昂着头颅。

  卿不离咽了一口口水,他当然知道姜离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自从他来到这里,姜离经常都无视他的逾规,可那并不代表她真的能事事容忍他,当他触到一定的底线,他想……姜离甚至可以面无表情处死他!

  她是姜离,可她也是帝王。

  是老虎,就容不得被别人轻易捋胡须。

  想想那些女人,卿不离最后很识趣地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姜离面前。

  “这才像话。”姜离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是很欠揍的笑。

  卿不离暗地里龇牙咧嘴,哼!总有一天他要抓住她的把柄,让她嚣张不起来!

  他的这点心思自然逃不过姜离的眼,她抚着奓毛的卿不离替他顺毛,心里阴笑:敢爬到朕头上,一堆女人朕就能淹死你!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有小太监来报:“皇上,九王爷觐见。”

  让自己失眠整晚的罪魁祸首来了,姜离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嘴角的弧度僵了僵,姜离冲小太监点点头:“让他进来。”

  (三)

  傅九容此行进宫是为朝中事务。但,其实他说的话姜离一句也未听进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游移。那张脸,那双眼睛,无波无澜,出奇地平静。

  若不是嘴角的伤疤还未痊愈,还残留着一丝刺痛,姜离几乎忍不住要怀疑,昨夜在琳琅阁里发生的事情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分明是他非要她忆及那些原本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想起来的黑暗记忆,现在她被搅和得心烦意乱,罪魁祸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轻哼一声,姜离抬眸看看窗外,此时正值晌午。眸光自底下的傅九容的面上一扫而过,姜离嘴里吐出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皇叔,不如今日就在宫中与朕一同用膳吧!”

  傅九容不动声色地挑眉:“不胜荣幸。”

  摈退左右两侧的宫人,姜离与傅九容在永乐宫偏阁用膳。傅九容向来话少,姜离此刻又满心纠结着要怎么开口,殿中一时静得有些诡异。

  最后,见傅九容迟迟没有动箸,姜离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这些吃的都不合你胃口?”

  傅九容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那你想吃什么,朕吩咐御膳房重新布菜。”

  本来坐在桌前不曾开口的傅九容抬起头,冲姜离饶有深意地笑笑,薄唇里吐出两个字:“豆腐。”

  “嗯?”

  姜离讶然地看了他两眼,寻思着他怎么突然变换口味吃起素食了。

  傅九容但笑不语,垂下眼看着姜离正要去握住汤匙的手。那无疑是只漂亮的手,修长白皙,毫无瑕疵,仿若最无瑕的白玉。不经意间,她的手指碰到还有些烫的碟子,痛得她闷哼一声,正要缩回手——

  “小心!”

  傅九容忽地出手,不容分说地抓住姜离被烫到的手指,轻轻含住了她的指尖……

  “啪嗒——”

  另一只手中的箸齐齐掉在地上。

  姜离的表情瞬间凝固。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傅九容的舌尖自她的指尖厮磨而过,牙齿轻轻一咬——

  砰的一声,姜离霍地起身,差点掀翻了桌子。

  刚才被傅九容碰过的手指越来越烫,姜离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她的舌头活像打了个结:“你……你在做什么?!”

  傅九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唇,和煦淡笑着的眉目让人仿佛置身三月的江南岸,说:“臣只是想帮皇上,手被烫到了会很痛吧?”

  “朕不需要,多谢皇叔美意!”姜离咬牙切齿。

  这一个小波折让姜离接下来如坐针毡。傅九容倒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低头垂目,不知在想什么,氛围看似和谐。

  看看傅九容,姜离握着白瓷杯的手紧了紧,她今日必须要解决傅九容的事情,所以现在万万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

  打定主意,气氛再僵硬姜离也要开口。她讪笑一声,道:“一年前……”

  话刚出口便引来傅九容的侧目。

  姜离定了定神,继续道:“昨夜你说一年前的事情,我已经……”

  傅九容淡漠的眸光忽然变得深邃,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姜离。

  姜离被他盯得说不下去,话音戛然而止。

  “皇上。”许久,傅九容突然出声,“皇上许了臣一个要求,还记得吧?”

  姜离抿嘴不语,等着他接下来的下文。

  “禁卫营的兵符臣不会再要回来,臣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姜离把嘴唇咬得更紧,沉默半晌,才道:“你想要什么?”

  别人一辈子也奢望不来的地位、名声、权势,傅九容统统都有,他还想要什么东西?

  姜离慢慢握紧了拳。

  这样的傅九容,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吗?

  姜离突然愣住了,因着突然垂落在她臂间的长长黑发,还有手背上温热的触感。
傅九容执了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强行压下心头的强烈悸动,姜离一字一句地说:“朕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他问,嘴角那一抹淡笑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凛然。

  从未看过傅九容这般模样,姜离表情一僵,张嘴欲说什么,却又很快打住。

  傅九容色一暗,同时带起一股无以言喻的愤怒。傅九容上前两步,提高了语调,问:“你当真不懂我想要什么?!”

  姜离依旧没有回答。

  她对他,总是不敢给予太多的信任和感情,只是因为她怕有朝一日,这信任和感情会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绝望之地!而她,肩负着这大龙朝的江山,这代价太大,她……输不起!

  她的沉默,亦让傅九容眼底那一丝仅剩的期许慢慢沉了下去,最后无声隐遁。

  最后,傅九容看着姜离,惨淡一笑,无比迟缓地吐出几个字:“既然如此,臣……告退。”

  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姜离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叫住他,可当挽留的话真的冲到嘴边时,傅九容已经彻底走出大殿,离她远去了。

  “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呢?”

  离开前,他缓缓转身看着她,眼底溢出凄色。

  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呢……

  咫尺天涯,原来只需要一句话。

  晃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姜离完全没有察觉,她在原位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待到姜离怔忪着回过神来时,卿不离正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对弈,晃儿则趴在窗边逗弄那只鹦鹉,摇头晃脑唱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曲子:“有人铮铮傲骨,有人一往情深,然深宫容易辜负有心之人……”

  听到动静,卿不离瞄了瞄姜离,眼底有着关心:“看你发呆好久了,身子不舒服吗?”

  姜离摇摇头:“不,只是在想事情。”

  “想出结果了?”卿不离问。

  姜离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没有。”

  “你怎么又受伤了?”注意到卿不离脸颊上有一处明显的擦伤,姜离皱了皱眉。

  手指自擦伤处掠过,卿不离捏着棋子的手蓦地一紧,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傅九容那个浑蛋!害小爷我都破相了!”

  “谁让你非要招惹他,自作孽,不可活!”姜离感慨。

  卿不离拧眉瞪过来,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低声嘟囔:“我不过是嘲笑他被你甩了……”

  后面他说了什么姜离没有听清楚,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跟朕有什么关系?”

  卿不离捏着棋子的手蓦地收紧,偏头睇着她,挑眉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什么?”姜离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

  “若不是因为你,他才不会一下子就怒了,让我差点破相。在他眼里,除了你……任何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姜离闭上眼睛,心口一阵绞痛。恍惚想起某年的下雪天,她和傅九容才相识不久的时候,她与几个王公贵族的公子一起插科打诨。后来不知是谁提起了最想做的事情,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姜离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傅九容始终没有作声……

  直到后来,当众人都已散去,姜离与傅九容一前一后走在雪地里。玩得正兴起时,姜离恍惚听见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臣愿为你半生疾苦,半生戎马,换你一世荣华。”